何况,那可是陈敬诶。

出校门,走过一个路口,倪清嘉瞅见骑着车匆匆跟来的陈敬。

头一撇,嘴一撅,假装没看见。

陈敬见到人立刻下车,头发湿了一片,被风吹散开,向后立着。

“倪清嘉。”

他低喘着气,声音很好听。

倪清嘉耳朵一动,抱着手臂仍不回头。

“对不起。”

陈敬道了歉。

明明这件事的源头错在倪清嘉,可他对她的容忍远超于错误本身,陈敬已然把自己摆在下位,注定他要在倪清嘉身上尝遍苦头。

倪清嘉气消一些,面上过不去,毕竟那一推,把她的自尊心推碎了。

倪清嘉大步流星,冷声道:“都说了,别跟着我。”

陈敬再次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又绕回这个问题。

倪清嘉恨不得在脑子里删了那个画面。

惊讶愤怒过后,她觉得好丢人。

从来都是别人追她,不怀好意地想和她做亲密的事,她唯一起兴致主动勾人,也就这么一次。

即便方式生猛了些,但倪清嘉断然不会承认这有什么不对。

倪清嘉愤愤地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后头没声了。

只有自行车链条叮铃转动。

一直僵持到倪清嘉快到家,倪清嘉装作不经意转头,陈敬还在,和她撞上眼神又慌张闪躲。

陈敬应该是跑着出教学楼的,一边的衣领向里翻着,走了一路都没察觉。

倪清嘉强迫症犯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吼他:“你领子!”

陈敬发懵:“什么?”

倪清嘉皱着脸大步上前,重重地拽下他的领子,跺了跺脚:“烦死你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直冲冲回了家。

崭新的一周,他们要开始上选修课了。

邹骏眼睁睁看着倪清嘉路过茶文化的教室,径直走上五楼。

倪清嘉找到教室,一眼注意到最后一排的陈敬。有了昨晚那一遭,倪清嘉倒省得伪装,也不用找借口和他搞什么偶遇,反正她的心思已经摆在明面上。

“我要坐里面。”倪清嘉直接说。

陈敬站起身,让倪清嘉进去。

倪清嘉挨着窗,转头就是校园的春色。天高云淡,和风送暖,一棵银杏树快和教学楼比肩,枝桠冒出层叠新绿,葱郁中露出无垠的蓝天。

“位置选得不错。”倪清嘉这样评价,然后蛮不讲理地说,“以后这课你帮我占位置吧。”

陈敬默不作声。

“又哑巴了。”

陈敬闷声道:“我不是哑巴。”

他的反应有点可爱,倪清嘉差点乐出声,想到两人昨晚还闹得不愉快,立马憋了回去。

板着脸,冷不丁刺他一句:“也是哦,哑巴怎么能给女同学讲题。”

陈敬埋头写作业,不跟倪清嘉对话。

选修课大家都上得随便,像倪清嘉带个人就来了,连只笔都没有。还有人带的是课外书,唯有陈敬最奇葩,来这写作业。

过了几分钟老师开始上课,陈敬暂时停笔。老师先介绍数独的历史,接着展示例题,介绍各种解法。

满屏的数字宫格,没几分钟,倪清嘉困到打哈欠,眼泪直往外冒。

侧头瞄陈敬,他正抬手扶眼镜,拇指一推,细细的镜框动了动,稳稳架在高挺的鼻梁骨上。

老师给每个人发了纸质数独题,倪清嘉看也没看,丢给陈敬。陈敬一边听课,一边已经填了大半张。

不得不说,陈敬专注的模样很迷人。尤其是他垂着眼,睫羽会落下弧形的浅影,眼皮上潜藏的褶皱舒展着,宛若清新的嫩叶。

他解题从不会有面部波动,云淡风轻中写下数字,不自喜,也不自疑。在擅长的领域里,陈敬是发光的。

倪清嘉偏看不惯他这认真的劲儿,她这么大一个活人坐在旁边,还不如几个数字来的有吸引力?

倪清嘉趴在桌上,低低哼了一声,又娇又媚,像无辜受伤的小可怜。陈敬听见,笔尖差点划破题纸,忍着不去看她。

“陈敬。”倪清嘉右手爬上陈敬的大腿,陈敬颤了颤,按住她乱窜的手。

倪清嘉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说:“我腰疼。”

“你弄的,你就不管管我吗?”

被陈敬扣住的手挠了挠陈敬的校裤,陈敬终于看过来。

趁他松懈分神之时,倪清嘉反客为主握住陈敬的手,陈敬要松开,倪清嘉牢牢抓住不放。

老师在 ppt 上展示新例题,难度比方才略高,底下同学稀稀拉拉地应声。陈敬抬眸,心里给出答案,可他解得了数独,解不开她的手。

陈敬压着声:“别闹了。”

一说出口,喉咙又梗住。

他无可奈何的语调,太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