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嘉扭头,陈敬已经收回手,眼睛落在刚发的测验上,飞快地计算答案。

倪清嘉低声说:“谢谢。”

有了笔,她也没法写。

脑子闲着,手闲不住。

打开笔帽,盖在笔杆的末尾,两指夹着转来转去。

她不会像陈敬那样转笔,只会机械地来回打转。

偶尔灵感来一下,填上几个零碎的数字。

绞尽脑汁填了第一题的一半,陈敬已经在写自己带的试卷了。

他把数独试卷随手放在桌子的左上角,倪清嘉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答案。

陈敬的名字写得凌厉遒劲,写数字倒是端正清秀,一处涂改都没有。

倪清嘉歪着头,毫不怀疑他的准确度,偷偷摸摸抄了全部。

然后合上笔帽,放到陈敬的桌上,再次说:“谢谢你的笔。”

音调染着笑,带点她自己都没发觉的轻快。

陈敬“嗯”了一声,想转头看看她的表情,还是忍着没这么做。

窗边吹来一阵风,将她的长发扬起,几根发尾轻微地蹭过陈敬的校服。

无形之中,她的情绪又丝丝缕缕牵绊着他。

他能想象出倪清嘉此时的模样,应该是弯着眼,扬着唇,明媚俏皮。

陈敬眉心的褶皱不自觉舒展。

起码这一刻,她在他身边。

接下来几日,陈敬都没有见到倪清嘉。

临近期末考,他全部精力投入学习。

倪清嘉和他说过,不要因为她或者其他事情影响到成绩。他记得她的话,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不是早就暗示什么了。

陈敬不敢深究,用题海麻痹自己。

只是偶尔一松懈,停下笔,脑子就响起她的声音。

坐在房间的椅子。

——陈敬,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躺在床上。

——阿敬哥哥……

闭上眼。

——男朋友,晚安。

入睡。

又是梦见她的一夜。

陈敬站在椅子上,埋头擦教室门口的玻璃。

一双手扶住了他身后的椅背。

他回头,望见夏夜晴天里晶莹的星辰。

初遇的一眼,怦然悸动。

“同学,我帮你洗吧。”倪清嘉说,“我看你上来下去怪麻烦的。”

“抹布给我吧。”

倪清嘉伸出手,但眼前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诶,同学。”她声音慌张,“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眼睛进灰了?我就说了,这上面的玻璃有什么好擦的。真是的,班主任还非要擦。”

陈敬下了椅子,手上拿着肮脏的抹布,抱不了她。

弯腰低头,脑袋搭在她的肩窝,弄湿了她的衣领。

“诶诶!”

肩头的人嘤嘤颤动,湿热的呼吸浇洒在她的皮肤上。

倪清嘉不知所措地拍着他的背,心想这个人好奇怪啊,嘴上仍是说:“别哭了,别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跟着隐隐作痛。

“你别哭了……”

“我去跟班主任说,咱们不擦了。”

教室没有其他人,桌椅也不翼而飞,空旷的只剩他们两个。

陈敬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梦,愈发肆意地流泪。

喉结滚动,嗓音闷哑:“嘉嘉,我好想你……”

身前的倪清嘉忽然怔住。

手摸着陈敬的后脑勺,换了种语调,温柔地说:“宝贝,我们已经分开了。”

话音刚落,教室崩塌,世界天旋地转。

她微笑着转身离去。

陈敬蓦地睁眼,面对的却是白色天花板。

安静的房间,余他一人。

闭眼,回不去梦里。

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仅是徒劳。

连着梦她几晚,陈敬竟然有些习惯了这种空落落的无归属感。

痛到极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陈敬理了理情绪,打开手机看时间。

六点十分。

今天是周日,本不用早起,但陈敬已然无法入睡,索性起床学习。

他在卫生间洗漱,动静引起刘丽的注意。

陈敬洗漱完出来,和她碰个正着。

“小敬,怎么起这么早。”

陈敬笑了笑:“刚好醒了,就起来学会习。”

刘丽皱着眉,关切道:“你也别太累着了,周末多睡一会好好休息一下,学习也不差这一会儿。”

陈敬说:“刘阿姨,我不累。”

刘丽知道陈敬努力认x真,学习从来不需要旁人督促。但他以前再怎么学,作息也是正常的。这几天刘丽有时凌晨出来喝水,都能看到从陈敬房间的门缝中钻出通亮的光。

刘丽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