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朕让你们择吉时,你们就给朕选了这么个日子?皇后一世仁谨爱民,皇天所眷,如今却被你们这一群东西害得不得安葬!”朱元璋怒不可遏的叱喝着跪在雨地中簌簌发抖的一众礼部官员。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阴冷一笑,“皇后正好还差几个奴才伺候,朕今日就格外开恩,让你们去伺候皇后。来人啊,将他们拉下去,安排给皇后殉葬!”

此话一出,百官无不色变,一众涉事的礼部官员更是面色惨白的瘫软在地,霎时间求饶痛哭声不绝于耳。

“娘,什么是殉葬?”淮真扯着徐长吟的衣裾,好奇的询问,“皇祖父为什么要这些人殉葬?”

徐长吟眉头紧蹙,摸摸她的小脑袋:“淮真乖,娘以后再告诉你。”马皇后生前一再严辞申令不得人殉,眼下皇上迁怒到礼部官员身上,又不能在马皇后陵前大开杀戒,竟想出了这个法子。然而,人殉不止残忍,也违背了马皇后的遗愿。马皇后仁善一世,岂会愿见活人殉葬?

她这厢心中难安,那边朱标也是大惊失色,急忙劝谏:“父皇,母后在世时数度申令不以人殉,此举有违天和,万万不可啊!”

朱元璋大怒,指住他骂道:“你母后疼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她一个人去了,朕安排区区几个奴纔去服侍她有何不可?又何来有违天和?”

朱标嘴里发苦。这哪里只是几个人?况且,人殉实是残忍至极,又岂是明君所为?

“阿弥陀佛。陛下,上天并非是在苛难皇后娘娘,而是天佛临世之证!”一记平静而苍远的声音蓦然传来。

徐长吟闻声望去,赫见一位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缓缓而至,正是僧录司左善事宗泐。她见之微怔,随即将目光投向朱棣。朱棣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担心。

朱元璋一看这老和尚,脸色微缓,却仍满脸怒容的道:“宗泐大师此话怎讲,难道这还是祥瑞不成?”

宗泐伸出手接了一捧雨雹,口宣佛号:“陛下,这西天注雨骤雪、雷声轰鸣,岂非正是:雨落天垂泪,雷鸣地举哀。西方诸佛子,齐送马如来。这浩荡天地之象,正乃西天诸佛前来为皇后娘娘送行之兆。皇后娘娘将往登极乐净土达成佛果,又岂非吉瑞?”

一袭话让朱元璋登时传怒为喜,“说的好!皇后仁善如佛,自是修成了真佛!好,好,果是吉瑞!”

朱棣拱手道:“父皇,母后已乃真佛,这些奴纔不过是凡身肉胎,如何能往佛土伺候母后?不如让他们留在凡俗为母后供奉香火,传母后之孝慈善义颁行天下,以教化于民!”

朱元璋捋须一想,便点头道:“不错,西天佛地如何是他们能去的?”他转向一众礼部官员,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好了,都起来吧,丧仪继续进行!待大丧后你们都要好好的为皇后聚奉香火,将皇后的佛言佛行传载于世,不可轻慢懈怠,听懂了吗?”

“臣等谨尊圣谕!”拣回一条命的众官员慌不迭叩首谢恩,心中是庆幸不已,更对出言救了他们的朱棣感激在心。

朱标等人暗松了口气,阻隔了一刻有余的殡列在雨雷雹风之中行动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隆重肃穆的大丧祭仪方告结束。天空早已雨收云霁,撒落一地湛碧秋容,却在清朗中萦溢着几许萧索。

徐长吟眼圈有些红肿,频频拭着泪,在罗拂和周云英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前,她撩起帷帘,凝望巍然矗立的陵寝,眼前依稀浮现出马皇后慈爱的颜容,仿佛还在谆谆教导着她。她轻轻放下帷帘,敛下了眼里的哀婉与叹息。

大丧过后,朱棣等封藩在外的藩王便要起程返回封地。

朱棢同朱棣、朱樉等兄弟商议过后,向朱元璋请求派高僧随他们返回封地,为马皇后诵经祈福,以表孝心。

朱元璋甚为欣慰他们有此孝心,于是召来宗泐让他负责此事。

宗泐回到僧录司,仔细琢磨着人选,派往藩地的高僧自不能随意选择。正考量之际,小沙弥进来禀告:“道衍大师求见!”

宗泐放下笔纸,起身去迎。一袭缁衣的道衍从容入内,与宗泐见了佛礼,便被请坐在一旁。

“贫僧听闻禅师在择选僧人随诸位王爷前往封地,故来请荐。”道衍并不赘言,直入正题。

宗泐挥袖示意小沙弥退下,微微一笑,“老纳倒是猜到你会来。”

道衍也自一笑,“当世也唯有禅师知悉贫僧秉性。”

宗泐慢捋白须,睿智双眸落在道衍的脸上,“你当知入世有违佛门修行宗意,如你要行那一条路,佛心将堕,后世或许也会垢论于你。”

道衍朗声大笑:“难道入世不可修佛,修佛就不能入世?人自浊中来,浊世自当也有一条通佛之道。贫僧行当世之途,修当世之佛,后世纵然垢论又有何妨?”

宗泐长叹一声,“也罢!老纳自与你相交,便知你非能在我佛门清修之人,浊世修佛,或许能让你修出一条不一样的佛路吧!你可确定要跟随的是那位殿下了?”

道衍眼神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