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谢家的大学士,半点不见为难,招来两个学生,勒令其写出一篇相对应的文章来。

阿四读过学士的文章,吃鱼挑刺,硬是抓住一点继续再问。如此这般,谢大学士背地牵头,硬是让阿四与其她出彩的学生来来回回写了两个月的对手戏。

文章积累近二十四篇,其中半数是阿四的杰作。——谢大学士对此甚为满意,从中择出一篇作为佳作裱于书卷,献给皇帝。

阿四绞尽脑汁的结果,就是在向皇帝阿娘问安之际,在满朝大员进进出出的甘露殿墙壁上见到了自己朴实无华的字迹。而皇帝,则新奇地见到了小女儿脸红的奇景,原来她还是有要脸皮的女儿。

姬赤华就是那没脸没皮的女儿,凑近阅览妹妹的大作,装模作样地夸赞一番,笑道:“字里行间,可见阿四愤愤心境。三分愤慨,更添文采啊。”

阿四遭不住阿姊的赞扬,顿时败退,连来意都忘了就从甘露殿落荒而逃。

闵玄璧正式搬离太极宫那一日,阿四与伴读们一块儿去送别。说句好听的,几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自幼认识,虽然情分不深,但比起寻常人,也能称得上是朋友。

阿四拿出一盒子棉花种子作为礼物,上下打量了闵玄璧的细胳膊细腿,最终决定交给闵玄璧身边跟随的乳母:“你素来爱养花,这花就当是鉴别礼吧。”伴读们也纷纷掏出礼物相送。

闵玄璧咬着牙双眼通红,好悬没落下泪珠,哽咽不忘道谢:“谢过四娘与诸位。”

“跟阿娘回家该是很高兴的事才对,便是有些舍不得,也不必太伤情了。”阿四见面三分情,随口安慰两句。心底也在称奇,照理说,闵玄璧应当期待与母亲阿姊团聚才对,怎么哭得死了爹似的,眼睛肿的核桃大。

小孩子的事儿,几个成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参与的。让阿四颇感意外的是,整日忙忙叨叨的太子竟百忙之中抽空来一趟,只为送闵玄璧。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闵玄璧不知为何,哭得更伤心了。稀里哗啦的架势,让闵玄鸣瞧了都头大,低声哄劝不休,无奈将人先塞进马车,再与皇子们告别。

闵玄鸣向太子告罪:“幼弟无状……”

太子先一步摆手,宽和道:“还是孩子呢,来日犹未可知,阿鸣何必与我客气。”

眼见装满什物的车马慢慢行驶向宫门,阿四转头与太子说:“闵家小郎真是我见过最爱哭的了,两三岁是这样,十二三岁也是这样,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不对,他还学了一点养花的技艺。也是个没用的技艺。”

太子背着手远眺,笑道:“这样柔弱的小郎不好吗?养花……也算是修身养性了。”

“好吗?”阿四迷惑,“这样半点儿都立不起来的人,很容易死吧,不死也很麻烦。”

太子没有纠正阿四话语中的不吉,只是笑一笑:“男人大多数都活不长命的,精力旺盛的更麻烦,这样的琉璃瓶儿或许更好些。”

阿四摇头不止:“我要是他阿娘该多操心啊,这样一个易碎的小孩。闵大将军怕是都不能放心把他独自留在鼎都的宅院里。”

“阿四与闵小郎一般大,怎么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太子抬起手、又落在阿四的肩膀上拍拍,感慨道,“阿四长大了,马上就要和我差不多高了。”

对此,阿四殊为得意:“我已经有五尺四寸(一米六)了,很快就会比三姊还要高!”阿四的身高目标,就是要比姬宴平高。

小一辈的女孩们也不知是为何,一个赛一个的高,姊妹中,原是姬宴平长得最高大,眼见得来日要被阿四超过去。只瞧着是半个大人模样,心性却仍旧是孩子。

太子道:“这倒是可预见的。”

少有的和太子聊天,阿四心情不错地和长姊告别,带着宫人梦湖返回,一路上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优哉游哉。

倒是梦湖偶有抬头,神色复杂,似乎有话要说。

直到进了丹阳阁内室,阿四问起,梦湖才说:“我从前与阿娘住在掖庭局也曾耳闻闵小郎或嫁与四娘的流言,今日见到……”

阿四摆手拦住了梦湖剩下的话,笑脸不变:“这事我也知道,说实话,我偶尔也能听到类似的话。宫人力士之间流言蜚语、真真假假太多,不必理会。”

她比较阿姊们迟钝些,却也不是傻子,前日里姬宴平说了她尚且有些云里雾里,但今天再看见太子出面,再迟钝下去就是蠢了。闵玄璧人如其名,当真是一块美玉,同时也是烫手山芋。

闵大将军半生戎马,绝不是会为区区一个没养过几天的男儿改变立场的人。依照阿四朴素的看法,说不定闵大将军心里情谊最深重的人是皇位上的皇帝,她们之间绝非普通君妾之谊可以概括,复杂的经历和漫长的光阴早就把这两个女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注定奔向共同的命运。

但是,任凭闵大将军坚如磐石,闵玄璧作为卫国公家唯一的男儿,他所携带的意味终究是不同的,他的落处会给外人带来一些难言的错觉。产生错觉的人多了,也能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