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焉本就没把这柄梳子当成礼物, 不过是扶薇没回家之前的应急罢了。

“内人”这个称呼可真够戳心窝的,祝明业瞪了胡遮一眼。

胡遮一噎, 顿时里外不是人。

“不过兄台所言正是。”宿清焉正色道, “所谓礼轻情意重,就算是赠人之礼,只要寄托真心真意,不该因金钱价值几何而分三六九等。更何况这世间万物除了人赋予的标价,都有价值,不该只以金钱相衡。”

胡遮听着宿清焉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 他心里自然是不赞同。他嘴角抽了抽,干笑道一声:“也对。”实在他在心里骂了声“书呆子”。

扶薇抬了抬眼,冷声:“你们挡光了。”

祝明业几乎是本能地向一边退, 动作之快仿佛履行主子命令的奴才。胡遮看在眼里心中微微诧异,他朝着一侧避开的同时, 在心里感慨看来祝大人确实对这位佳人情根深种。

纵使胡遮也对窗内美人垂涎不已,可他分得清事情大小,若能安抚了祝大人,让一个美人又何妨?

扶薇神情冷淡地瞥向祝明业,道:“下午过来一趟。”

祝明业眼睛一亮,立刻高兴地应声:“是!好!”

扶薇已经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花影,送客。”

祝明业立刻说:“不用送不用送,那我就先走了,下午再过来看您。”

祝明业说话时几乎弯着腰,依依不舍地又望了扶薇一眼,才转身往外走。

胡遮亦是多看了扶薇两眼,才跟着祝明业走出葳蕤堂。

胡遮主动开口:“祝大人,今日天气不错,不若我们去回春楼小酌?回春楼的酒是江南一绝啊!”

“天气不错?”祝明业抬起脸,恰好一滴雨珠儿掉进他眼睛里。

胡遮轻咳一声,赶忙解释:“祝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来了江南,自然不能错过江南的烟雨。”

祝明业沉默不语。

胡遮悄悄打量了一下祝明业的神色,笑道:“胡某知道祝大人心中所愿。原还不解,今日见了,却是国色天香,难怪让祝大人念念不忘记挂在心上。”

顿了顿,胡遮接着说:“胡某有办法能帮祝大人得偿所愿。”

祝明业瞥了他一眼,冷声警告:“你若非嫌命长,就不要动她。”

“不不,”胡遮赶忙说,“祝大人说笑了。胡某怎么敢伤大人心上人的一根汗毛?”

祝明业这才正色看他。

胡遮眯着小黑眼笑得谄媚:“大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必让大人此番下江南不虚此行!”

“记住了,不要伤她分毫。”祝明业警告一句,收回视线。他绝对不舍得扶薇受到一丁点伤害,若胡遮真的有法子,他又何乐而不为。

葳蕤堂内,扶薇正拿着绿檀木梳子把玩。她转眸望向宿清焉,见他正在修剪花架上的一盆花。纵不是自己家,可看着根末枯萎了几片叶子,宿清焉仍是拿了剪子专注修剪起来。

想起这两日猫三狗四对宿清焉的挖苦,扶薇望着宿清焉颀长的背影,问:“其实很久前就想问郎君,你缺钱吗?”

扶薇不大愿意和宿清焉提到金钱。相比于扶薇的富,宿清焉的清贫实在太明显。可是事关金钱的话题,不太好轻易提起,有些敏感。

“不缺。”宿清焉没有犹豫便回答,且语气也是一惯的温和有礼。

扶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宿清焉将最后一片枯叶剪掉,放下剪子,转身走到另一边的洗手架仔细洗净手上沾的一点泥土。

他说:“衣能蔽体食能果腹,于我而言是不缺。可若说与旁人比较,确实是穷人。”

他拿起架子上的帕子擦净手上的水痕,朝扶薇走过去。他对扶薇微笑着,道:“薇薇,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避讳什么。可我真的只觉得钱财乃身外之外,并不在意,更不曾因为身无千金而卑苦。”

他说的那样坦然与认真。这倒是让扶薇的欲言又止显得有些多余。扶薇甚至觉得自己被衬得有些狭隘了。

宿清焉迟疑了一下,再望着扶薇的眼睛认真道:“薇薇,有些话由我说来显得恬不知耻。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富商女还是天神仙子,你都只是我的妻。”

“别只说我的好呀。”扶薇笑,“不管我是沾花惹草放□□还是蛇蝎心肠的恶人,也都是你的妻?”

“不许这样说自己。”宿清焉先这样反驳了一句,才道:“不管你是谁是怎样的人,都是我的妻。”

他会做一个合格的夫壻,对待自己的妻子真心真情。

扶薇近距离望着这双干净的眼睛。若是以前,她必是又要在心里笑宿清焉的天真。可是这一回,她心里竟没有这样的想法,反而生出一丝珍惜之意。

这般摒却所有旁物的相待,人生能遇几何。

扶薇故作轻松地换了个话题:“吃饱穿暖就够了?郎君就没有别的欲望?”

宿清焉摇摇头。他向来喜怒皆不强烈,无所欲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