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还在继续。

她梦见自己无措地走进京城时,那一双双打趣嘲讽的笑眼。也梦见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惧怕,和后来面无表情取人性命的无情。

梦那么长,好似把她的一生慢慢演走了一遍。

灵沼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不知道要不要为了宿流峥的事情打扰长公主休息。

她拿不定主意,转头询问地望向蘸碧。蘸碧蹙着眉想了又想,才点头。

如此,灵沼才叩门:“主子,姑爷的弟弟出事了,要被官府的人押走。”

扶薇一下子从沉梦中被吵醒。她尚未睁开眼,先皱了眉,不悦道:“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灵沼缩着脖子噤声。

灵沼和蘸碧对视一眼,刚要转身离去,屋内又传来的问话。

“什么事?”

灵沼赶忙三言两语地解释:“主子,是下午我跟您说的那桩命案。有人证说逃走的凶手是姑爷的弟弟,所以官府的人要捉拿他……”

蘸碧在一旁小声补充:“宿流峥在水竹县的名声向来不太好,现在很多人都坚信这两桩先奸后杀的案子,是他做的。”

可若两桩命案是同一人所为,她们都知道必然不可能是宿流峥。因为……昨天晚上宿流峥一直待在绘云楼,哪儿也没有去,今天早上天亮才走。

扶薇睁开眼睛,无语地叹了口气。她揉了揉抽疼的额角,疲声:“进来,更衣。”

蘸碧和灵沼急忙进屋去服侍扶薇起身。

自搬回绘云楼,扶薇第一次走出绘云楼。

长街上的商贩和路人看见扶薇先是本能地看呆了眼,不过他们很快回过神,朝扶薇露出不满的神情。无他,因为扶薇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裙装。

夫婿死了还不到一个月,她不仅抛头露面,还穿成这个样子?

简直是不像话至极!

扶薇扫了一眼人群,心中了然他们的指责。不过扶薇向来不在意旁人的评价,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沿着长街往前走。

衙门不远,又是闹市。扶薇就没让花影驱马车,决定走着过去。

还没走到衙门,扶薇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围堵在前面,从人群里面传来议论声和喊疼的呻声。

“不是我!我没干!”

人群里传来宿流峥的声音。

扶薇无语,他就这么干喊,别人就能信了?

花影拨开人群,带着扶薇往里走。蘸碧和灵沼跟在扶薇身后。

走到里面,才看见七八个衙役倒在地上,呜呜哇哇地喊疼。再看宿流峥,他一脸戾气地站在中央,满目凶狠。

更多的衙役手拿武器围着他,不过那么人被宿流峥踹翻在地,他们没有敢再上前。

知县早已经从衙门里出来,看着这一幕焦头烂额,他指着宿流峥大喝:“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凶手捉拿归案!”

衙役们面面相觑,在知县的催促下,略略往前挪了小半步,再不敢上前。

原来团团围住的百姓喊打喊杀要把宿流峥绳之以法,可是此刻也都熄了声,谁也不敢再伸张正义,只是在骂这些衙役胆小如鼠不敢上前制服凶手!

宿流峥心中越来越暴躁。他要去找哥哥,不愿意被这些人围在这里耽误他的事情。

他不理会这些人,转身要走。

“上啊!你们这么多的人难道怕他一个!你们是衙役,担着保护百姓伸张正义的职责!这个人残害了两个小姑娘,想想你们家里的妹妹、女儿!”

知县抖着胡子大喊。一时被吓到的衙役们,这才重新朝宿流峥冲上去,势要制服凶人!

宿流峥眼底有怒火在烧着。可他也不多解释,只是一双赤手空拳应对冲上来的衙役。

将又一个衙役摔出去,宿流峥眼底压抑的恶将要彻底暴露时,扶薇淡淡开口:“他不是凶手。”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看向扶薇。

宿流峥也回头,他晦暗的眸子盯着扶薇,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知县皱了下眉,厉声:“你为何这么说?可有证据?”

扶薇冷声:“给一个人定罪,大人理应先拿出证据,而不是让人自证。”

明明对面是一个纤细的弱女子,可知县也不明白为什么,竟是脊背一凛。再看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反正宿流峥一时半刻也擒不下来,知县干脆就地办案。

他轻咳了两声,道:“本官当然有证人!”

他使了个眼色,立刻有衙役将一个人从后面拎出来。证人叫吴山,是水竹县的一个杀猪匠,围在这儿看热闹的百姓几乎都认识他。

吴山指着宿流峥,道:“就是他!昨天晚上我收拾了摊子回家的路上,刚好路过案发现场,亲眼看着他逃走的背影。”

“背影?”扶薇冷笑,“若我没记错,昨天晚上是阴天,伸手不见五指。你凭一个背影认人?”

吴山愣了一下,再目光扫过人群,辩解道:“就、就是很像他!”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