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努努嘴,不敢吱声。

裴沐珊眼神凉飕飕朝萧夫人扫去,“我从来不冤枉人,除了她,当场无人敢对嫂嫂下手。再说,这也算你们萧家驭下无能,我教训你们,有何错?”

萧夫人气结。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郡主这番话与都察院的大人们去说说,他们可接纳?”

裴沐珊将脸一撇。

这是此事最棘手之处。

方才燕贵妃已审问了那婆子,那婆子战战兢兢隻道自己不小心之故,可以以死赎罪,此人是萧家家生奴,阖家上下都在萧家当差,又怎么可能指认主子,萧芹便是断定徐云栖拿不到证据,方敢明目张胆。

熙王妃扬声问燕贵妃,“贵妃娘娘,那个婆子如何了?”

燕贵妃冷笑,“那仆妇自知罪孽深重,咬了半片舌头,人昏过去了。”

燕贵妃这回替裴沐珊说话,是拜人所托,这个人便是内阁首辅燕平的小儿子燕少陵。

一次马球赛上,燕少陵对裴沐珊一见钟情,闹着非裴沐珊不娶,燕贵妃暗中试探过皇帝口风,皇帝至今没松口,此外,裴沐珊拿他跟哥哥比了比,嫌燕少陵不如裴沐珩俊美,毫不留情把他给拒了。

徐云栖跪在裴沐珊身后不远处,冷眼旁观片刻,心中已如明镜,她慢慢将膝盖往前挪了两寸,朝皇帝再拜,“禀陛下,可否容孙媳与萧夫人说几句话?”

萧夫人抬头朝她看来。

徐云栖是皇帝指婚的孙媳,皇帝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遂颔首。

徐云栖起身朝萧夫人走来。

萧夫人面容冷峻盯着她,慢慢站起身。

萧夫人立在小室门口,里面传来女子气若游丝的呻吟。

从洞开的窗户望过去,只见萧芹躺在塌上,胳膊被白色药膏缚住,人疼得昏昏沉沉,面上一点血色也无。

徐云栖视线挪至萧夫人身上,轻声道,

“请夫人细想,将我毁了容,于萧姑娘有何好处?她冒冒失失替手帕交出气,得到了什么?那个婆子真的经得住审问吗?陛下万寿节之际,闹出人命,这个罪责你们萧家担得起吗?”

一连数问,砸的萧夫人脑门发蒙,她脸色数变,吃惊看着徐云栖。

徐云栖语气徐徐,“到头来,不过是为人作嫁衣裳,被人当枪使。”

徐云栖字字珠玑,一语中的,处处捏住了萧夫人的软肋,萧夫人脸色顿时清白交加,很快明悟过来。

徐云栖被毁容,受益的可是荀云灵,女儿心思单纯为人怂恿,这才遭了罪。

心口顿时涌上一股难以遏製的怒火,萧夫人咬牙片刻,硬生生吞下怒气,连忙上前,双手加眉跪在皇帝和燕贵妃跟前,

“回陛下,回贵妃娘娘,此事也不能全怪郡主,是小女言辞无状,有错在先,如今还请陛下看着她伤重的缘故,免了她的罚。”

这是不欲追究。

参透个中真谛后,萧夫人决不能得罪熙王府,也不能再给皇帝万寿节添堵。

萧御面露惊愕,对上妻子凝重的眼神,终是未做反驳。

两国谈判在即,能息事宁人最好。

其余的,皇帝不想深究,也无心深究。

如何训导女眷,皇帝交给燕贵妃,离席时,他看了一眼徐云栖,徐云栖已回到熙王妃身边,垂首侍立,目光如水。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与裴沐珩如出一辙。

皇帝兀自笑了笑,抚着衣襟离开了正殿。

燕贵妃各自敲打几句,将人挥退,最后留下熙王府一家,好奇地问徐云栖,

“你方才与萧夫人说了什么?”

徐云栖腼腆地笑着,“我便是劝她,陛下万寿节在即,若是闹得难堪,对谁也不好,萧夫人是个拧得清轻重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燕贵妃也不知是信了她还是没有,笑了笑,不再多言。

回到永宁殿,熙王妃看了一眼女儿和儿媳,终究是什么没问,也没什么都没说。

饭后回房之前,徐云栖在廊庑角拉住裴沐珊。

裴沐珊过去与萧芹关系还不错,今日闹成这样,心情算不得好。

徐云栖看着张扬又可爱的小姑子,心情五味陈杂,她慢慢握紧她,“下次,别为我出头了。”她温柔道。

裴沐珊闻言立即不干了,“你胡说什么,你是我亲嫂嫂,我岂会看着旁人欺负你……”

“不,”她摇头打断裴沐珊的话,温软的眼神清定几分,“我自己来收拾。”

裴沐珊明显不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算了,就你这温温柔柔的模样,我怕别人说你几句,你都要哭。”

徐云栖:“……”

银杏在一旁暗自眨眼。

她家姑娘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对方。

下午申时初刻,裴沐珩抵达行宫,先去干坤殿复命,立即回了永宁殿寻到徐云栖。

徐云栖正带着银杏,将今日折回的梅插入梅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