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涩声问:“您……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听见他亲口承认另一重身份,崔妙颜眼底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

江宝嫦提醒过她,要小心身边的人,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怀疑清平。

清平总是打着关心她的名义,说一些敲打的话,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她有没有野心,害得她战战兢兢,不得安枕。

她思来想去,决定将计就计。

她麻痹他,拉拢他,时不时示弱,甚至在魏玄宠幸她的时候抛开脸面,不着痕迹地g引他,一点点博取他的同情和怜惜,让他在贵妃面前帮自己说话。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魏玄被擒,国将不国,她这个昔日的宠妃即将成为刀下亡魂。

所有的ai与恨,愁与yu,都将化作虚无。

崔妙颜苦笑着挣开清平的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道:“这不重要,我已经变成弃子,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你是聪明人,既懂察言观se,又读过书,到哪里不能挣条活路?”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道:“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哎呦,逮着一对野鸳鸯!”

殿外那几个反贼挥舞着刀剑围过来,看清崔妙颜的长相,忍不住垂涎三尺,七嘴八舌地调笑起来:“模样生得这么俊,该不会是g0ng里的娘娘吧?”

“呸,哪个娘娘会跟没根的太监搅合在一起?他们八成是对食!”

“小美人,跟太监有什么好耍的?别哭了,哥哥疼你……”

崔妙颜恐惧地后退几步,握紧手里的利剪,正打算t0ng向自己的心窝,却被清平拦住。

他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手僭越地搂住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生生捱下反贼们的拳打脚踢,声音低柔而坚定:“主子,我哪里都不去,能跟主子si在一起,是我的福分。”

崔妙颜惊讶地睁大双眼,片刻之后,用力回抱清平,和他在乱世中紧密相依。

她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到表情亢奋的反贼纷纷倒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惊叫道:“宝嫦妹妹!”

“妙颜姐姐!你没事吧?”江宝嫦扶住因脱力而瘫软的崔妙颜,快速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什么致命伤,放下一半的心,“贵妃娘娘和端yan公主呢?”

崔妙颜没有想到江宝嫦会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进g0ng搭救自己,感动得泪如雨下,道:“天还没亮的时候,文德殿忽然燃起大火,杀声四起,贵妃娘娘担心太子殿下有危险,带着g0ng人急急前往东g0ng,公主也跟了过去,而我……我……”

而崔妙颜像廊下养着的漂亮鹦鹉,像专讨主人欢心的猫儿狗儿,在这种生si攸关的时刻,理所当然地被遗忘,被抛弃。

所有的温情,都是假象。

所有的ai护,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恩赐。

江宝嫦脸se一变。

她见崔妙颜连走路都吃力,清平受的伤也不轻,分出三个护院照看她们两个,道:“妙颜姐姐,快跟我的护院到午门那边,找一个叫薛毅的壮士,请他护送你们出城,舅舅、舅母他们在十里坡的客栈等你!”

“那你呢?”崔妙颜得知父母俱安,越发感激江宝嫦,与此同时,也察觉出不对,sisi拉着她不放,“宝嫦妹妹,你要g什么?”

“我要去救公主。”江宝嫦掰开崔妙颜的手指,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

然而,江宝嫦还是晚了一步。

她冲进东g0ng,推开虚掩着的门,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喘不上气。

太子妃挡在太子面前,和他一起被乱剑刺si,相似的杏hse礼衣浸满鲜血,脑袋低低垂着,脸上既有痛苦,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再也没有人b她更ai他,ai到可以毫不犹豫陪他去si。

他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

病骨支离的贵妃娘娘侧卧在g0ng人的尸堆里,像是睡了过去。

昂贵的首饰和华丽的衣裙被反贼剥去,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养护的青丝凌乱地披在肩上,其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褪去盛装华服的她,看起来和寻常老妪没什么两样。

江宝嫦把贵妃娘娘的身t翻过来,发现她的心口被利器洞穿,并指探向鼻下,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她极少失控,这会儿却阵脚大乱,茫然四顾,不管会不会引来反贼,高声叫道:“公主!公主!你在哪里?”

这时,内室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江宝嫦敏锐地捕捉到动静,越过翻倒的屏风,掀起断裂的水晶帘,看清眼前的一幕,只觉头晕目眩。

穿着浅绿se小袄、湖绿se棉裙的端yan公主靠坐在木架前,左手捂着脖颈,右手握着带血的匕首,正在用刀柄敲击地面。

鲜血从她颈间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涌,汇成一道怵目惊心的河流。

她割断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