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璎的心情,蓦然就好上了不少。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十足硬朗模样的男人,还这么容易害羞呢?

周淮林的床事上是温柔的,今日他似乎更卖力了一些,让本就已经化成一汪春水的梁璎愈发招架不住了。

“梁璎。”

意乱情迷之时,梁璎听到了周淮林叫她。性格使然,他唤自己不会用什么彰显亲昵的称呼,但梁璎很喜欢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

有几分粗的低沉声音。这么唤她的时候,会让她觉着灵魂也在颤抖。

梁璎看过去,微微睁大的眼睛,在无声询问怎么了。

她好像从夫君的眼里,看到了有心事的模样。还不等细想,就被他握住了手,是十指相扣的姿态。

“没什么。”他回答了这么一句,声音藏着不已察觉的沉闷。

梁璎后来都会觉着,答应周淮林的提亲,是她做过最冒险、却也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当年她出宫后,是待在了京城里的。

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的她,也无地可去。

她看似潇洒地向魏琰提出了出宫,留住了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可事实上,无依无靠的她,即使是出宫了,宅子是魏琰的,伺候她的人,也是魏琰找来的。

有时候她会想,这样的出宫有什么意义呢?却又不得不接受那个男人的施舍。

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坦然,其实那时候的梁璎会整晚整晚地愤恨着睡不着觉,会看见食物就想呕吐,会一遍遍诅咒那对狗男女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憎恨、自艾自怜,她的灵魂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地狱的最深层游荡。

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无论夜里如何被煎熬得辗转反侧,她还是会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直到薛凝的封后大典。

那可真是风光啊,风光到不仅仅是那个时候,即使是过去了很多年,再有人提起时,仍会感叹那时隆重的场面。

自此,大魏这位皇帝有多喜欢新皇后,人尽皆知。

至于曾经那位被百官弹劾的妖妃?善忘的人哪里会记得呢?

梁璎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会疯掉,一边觉着没意思,一边又那么不甘心,她几乎要伪装不下去平静,无数次地想着,干脆同归于尽好了。

好在周淮林出现了,他是带着聘礼上门提亲的。

梁璎没有精力去想,这个自己素未相识的男人为什么想要娶她,也没有精力去在意,他看起来是那么可怕得难以接近并非良人。

她问的第一句是:“你是京城人吗?”这话是写在纸上,拿给周淮林看的。

“不是。”

“那是哪里的?”

“峻州。”

男人有一句就答一句,绝不多说,虽然后来他告诉梁璎,自己当时是太紧张了,但其实梁璎根本不会去在意男人的寡言,甚至都不记得当日的细节了。

“还要回去吗?”她当时只是继续问。

“是的,现在只是在京城有事处理,很快就要回去了。”这大概是周淮林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梁璎的心里,刹那间像是明亮起来。她手上提着毛笔,死气沉沉的眼里带着难得的隐隐的光,如此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又想到:“峻州在哪里?”

其实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周淮林形容了一番后,梁璎也只是抓住了一点。

那里离京城很远。

她逃了,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成为周淮林的未婚妻,逃一般地,离开了京城。

一晃,就这么多年了,梁璎抚摸着上方男人的脸,五年前,不过是真正地离开了魏琰,可今日看到魏琰的时候,梁璎就明白了,现在,她是彻底摆脱了与魏琰有关的一切。

太子

翌日,梁璎起了个大早。

今日是约好了与文杞见面的日子。

魏文杞是她与魏琰的孩子,也是魏琰唯一的孩子,梁璎出宫后,他作为魏琰的独子,被记在了中宫之下,今年刚刚被册封为太子。

与魏琰在一起的时候,她以为是因为他心里只有自己,所以后宫才只有自己有这么一个孩子。

现在想想这想法真是自以为是得可笑。皇帝不能无所出,可彼时的局势,谁家出一位龙子都会打破平衡。

也只有自己这么个挡箭牌,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才是最稳妥的。

很多事情,身在局中时看不清楚,一旦跳了出来,也都明朗了。

梁璎端起杯盏,没让自己想下去。

他们现在住的是周家在京城的宅子,宅子平日里就有留守的下人打扫,一直保持着干净整洁。所以这会儿就只见下人打扫着庭前的雪。

半晌午的时候,有下人过来禀告太子殿下的轿子已经过了东武门,那就是距离他到达宅子不远了,梁璎便提前带着下人们去门外迎接。

她虽是太子的生母,但是现在无论是处境亦或是身份,都无法以他生母的身份自居,该有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