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的头发披散着,面色惨白,嘴唇上也失了血色,与在启明学院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完全不一样,唐诗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姚妈妈,你先去忙吧。”石竹说,看向老妇人时眉眼间充满了亲近。

“嗯,你们两个姐们儿好好聊,我去给你们做晚饭。”姚妈妈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唐诗张了张嘴,也发现不知道从何问起。石竹的状态完全出乎唐诗的预料,如果石竹在洞穴里受了伤,那依照齐家的医疗水平,不可能没有痊愈。

唐诗变得有些踟躇,石竹却微笑了一下:“怎么?几天不见就变生疏了?”说完,示意唐诗落座。

唐诗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将手里攥着的匕首还给了石竹,这才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伤得重吗?”

“说来可话长咯。”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石竹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与外人面前那个紧绷的高冷队长,判若两人。

唐诗也放松了一点,笑道:“那你说,我听。”

“嗯。”石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缓缓开了口。

“我并不是受了伤,这是齐家的惩罚。”石竹叹了口气,继续说:“从你受伤的时候说起,找到你的时候,你几乎已经断了气,身上都是子弹爆开的弹痕,我也没想到那种情况下你还能活着。”说起当时的事情,石竹阖下了眼。

唐诗惊了一跳,虽然齐千语提过一嘴,但唐诗并不知道,原来那时自己的情况这么危急,难怪这两天她洗澡时发现身上有些疤痕,但并没有多在意。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但你突然砍了我一刀。”石竹笑着说道,仿佛这刀砍的不是她一样。石竹没提到的是,当时她以为唐诗已经死了,陷入疯狂,杀入了白鸮的人当中,一心想为唐诗报仇。白鸮身上的伤,有不少来自石竹。

唐诗有些紧张:“对不起,有没有伤到你?我失去理智了。”

“没事,小伤,已经养好了。”石竹将领口处的衣服往下拉了拉,一条淡淡的疤痕从锁骨往下延伸。“我还挺庆幸你砍了我这一刀的,不然我一定把你当死人,就地埋了。”

唐诗捏了捏鼻子:“竹队会说笑了。”

石竹拉好衣服,和衣躺好:“然后我把你带了回来,齐家有很严格的家风,是不允许带外人回家的,特别是住进齐家的医院。不过齐千语帮了我大忙,力排众议把你送了进去。作为主谋,我受了点惩罚。”

“说起来好笑,都经历过末世了,齐家的等级制度和家法家规,仍然像活在封建年代。”石竹从床旁边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已经空了,标签上有一个黑色药丸的图案。“这个东西便是惩罚,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能够对内脏造成损伤,我服了七天,已经吃完了,在这期间,不能使用修复剂。”

唐诗五味杂陈,石竹这幅病容,想也知道作为惩罚的药丸,伤害力有多大,她内心非常过意不去,同时又升起一股暖意:“我不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

“当然值得,你是我们小队里最能打的人,你没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合拍的队友,况且齐千语也很看好你。”石竹很坦荡地说,又变成了那个顾全大局的竹队。

但她放在被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

石竹说这些给唐诗,并不是故意要唐诗愧疚,然后感恩戴德,唐诗不是会被这些情绪裹挟的人,她也不是。

她只是想,为对方付出的事情,要坦荡告诉对方,那种“默默付出然后感动自己”的事情,石竹做不出来,她就是要唐诗知道,自己很看重她,且需要她。

果然,唐诗只愧疚了一会儿,便从情绪中抽离出来,然后问道:“那现在能使用修复剂了吗?”

“嗯,可以,只不过外界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送修复剂的人没来,原定是昨天就要到的。”石竹伸手指了指窗外,院子里的那些黑西装正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姿笔挺。

“那些人,是齐家派来监视我的,所以我也不能出门去了解情况。”

“监视?”

“对,我的身份也和你提过,但更详细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说是监视也不恰当,算是考核吧。我在城邦的一切动向,他们都在留意,齐千语也是其中一员。这次潜伏出城邦,齐家老头儿认为我行为不妥,所以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

石竹很认真和唐诗解释,并没有把她当外人,但一切又点到为止,并没有深入详谈。

说完这些,石竹接着说道:“白鸮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不能再在外面走动,有生命危险,这段时间,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隔壁有间客房,已经安排好了,外界的事情,我们只有等着了。”

“嗯。”唐诗应了下来。

石竹本就虚弱,此时说了很多话,有些疲惫,她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头在外面,眼睛只盯着唐诗看。

唐诗有些手足无措,今天的石竹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此时的石竹卸去了锋芒,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