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全靠着当奴才当了十多年的下意识反应,才顺顺当当的开头说话,

“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哦?你知罪?那你说说罪在何处?”

“奴才不懂磨墨暴殄天物,实乃有罪。”

“呵”

齐璟哼笑了一声,“嗯,此罪一,朕已罚过,还有呢。”

罚过?所以刚刚用他的舌头磨墨真的是罚他,不是万岁爷心血来潮的狎玩,苏岁竭力稳住心神才叫自己不崩溃大哭,他知道说多错多,忙磕着头,“奴才不知,奴才愚钝,请圣上责罚。”

他蜷在地上看着如此小的一团,翎羽晃着,更像是白鼠了。

齐璟轻轻抚摸了一下笔身,声音略沉,“你胆敢私自咽下朕亲磨的墨水,该当何罪?”

苏岁绝望的想死,果然上位者想如何便如何,他是逃不过这一死了,当下连头都磕的沉重,心灰意冷的等死亡宣判。

“奴才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他声音低弱,鼻音和红肿的舌头叫他说的含糊不清,颇为可怜。

齐璟看了看他,把墨笔往桌上随手一丢,轻搓了搓手指,

“也罢,念你初犯,这盏茶赏你了,既有伤,这几日别来碍朕的眼。”

什么?

这和赐死简直大相径庭。

苏岁有些茫然的直起身,劫后余生带给他的不是窃幸,反倒是更多的未知恐惧,接过玉盏,苏岁楞楞的视线随着那带着玉扳指的手停在明黄长袍上,才猛的回神,又垂下脑袋去,并没掩饰声音中的哽咽,

“奴才谢主隆恩。”

他若真做了太后的棋子,也不过是为了求生,不算大错的。齐璟微微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起苏岁刚刚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不好与太后撕破脸皮,也不该把脾气撒在苏岁身上。

既已如此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他身边,权当是为了年幼时的自己,那就把他好好留在身边好了。

苏岁得了御赐亲笔和御茶出了养心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乾清宫,原先还揣测圣心的奴才们纷纷歇了心思。

唯独没人瞧见苏岁通红的眼眶,或许有人看见了,可大家都忽略了,只看见了恩赐。

皇上金口玉言,苏岁今日的班便还没开始又结束了,赵簇过来替他的时候脸比平时臭一万倍,可看见他脸上的字,当下像吃了苍蝇似的,一句也不敢说了。

皇帝御笔,苏岁不敢擦,就顶着这字回了自己的屋子,至于那御茶,那是皇上御用的茶盏,说是赏他,也自然是轮不上他喝的。只是有了这份殊荣,他在乾清宫的位置这才算稳住了。

而作为大太监其实没自己单独的屋子的,苏岁本该和其他三个中的一个挤一间,可人家都嫌弃他,倒便宜他一个人住了。

虽小,却比什么都强。

此刻,更是给了他一个清净的地方可躲。

苏岁去取了水,看自己的舌头,他只觉得又麻又疼,舌根还泛苦。

这下舌头也疼,屁股也疼,屋里还很热,难受的不行,苏岁翻了自己的药罐子,愣是找不到能治舌头的。

他的外疮药倒是不少。

这可怎么办,又不敢随便撒些药在嘴里,除了含些冷水缓和,也别无他法了。

身后的伤也疼的厉害,苏岁给自己草草上了药,便把衣服脱了干净,赤条条的趴在席上一动不动。

他企图让自己心静自然凉的睡过去。

“苏爷爷,我是小源子,万岁爷今儿个高兴赏咱们冰呢,您这份我给您送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其实又闷又热又疼的,苏岁迷迷糊糊的,压根没觉得自己睡着了,门外声音一响,他立刻就醒了。

冰!

虽说赏奴才的都少,可也有用一阵的了,于是一边扯了薄被起来,一边朗声冲门外喊,

“你自个推门进来。”

“是”

小源子捧着一盆冰进来了,苏岁程既定,缺得是话事人的施展空间,御书房内正与四位心腹大臣商议。

z东富庶,世家纵横,一道圣旨下去,翻不出水花便被贡到天边去了,踢皮球似的责权相互,叫堤坝修建迟迟无法顺遂。

而世家涉及根本,非短暂可了结。

这可叫圣上焦头烂额了。

“字与有话不妨直说。”齐璟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眼前的四个人,都是如今朝内较为年轻的一批人,在他是景王时就栽培起来的,一贯提出的想法更为直接有效,齐璟这几日没有上朝,奏章却一个没漏。

新上任的水利使几无寸进的进度,叫他看了直冒火气。

他算是受够了踢皮球,今天他是必须要有个直击要害的法子。

“皇上,浙东三大世家呈三足之势,其中林陈二家,一家以商路为主为凭,垄断三江水路,一家是当朝太后母家,自是尊贵非常,此二者轻易不能动,唯有卢家,虽也是百年氏族,但自先帝时便已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