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问:“没有情报了吗?”

“你原来是在等这个?”奥布里好笑不已,对他勾勾手指,“过来点。”

林逾犹疑片刻,上前半步,主动矮身贴了过去。

于是奥布里道:“凯瑟琳的口红其实有几十个色号。”

林逾:“……”

“我没有别的情报能给你啦。孩子,你已经是世上最接近真相的之一了。”

“福利院今后会怎么样?”

“人类都要死光光了,你却只在意福利院,叔叔好感动。”

这副轻佻的口吻让林逾不自禁挑了挑眉。

奥布里立刻微笑回答:“如果你能胜过顶层区的「忠诚」,集团就会失去对福利院的控制,那时福利院的全部都取决于你。反之,你都不在了,福利院的结果自然就和你无关了。”

林逾问:“你现在就是这种想法吗?”

反正自己快没了,所以福利院也好、人类也好,全都可以无所谓。

奥布里想了一会儿:“一直如此,不只是现在。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还算洒脱?”

他们起初对福利院有着极度的责任感,正是因为他们自身和福利院高度绑定,为了永生不死,几名护理员都下定决心捍卫福利院的所有。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份责任感也在逐渐掺杂别的感情。

“谦逊”的亚当渐渐变得傲慢;

“温和”的夏娃也开始转向暴怒;

“慷慨”的维拉妮卡无法抑制对人类文明的贪婪;

“节制”的凯瑟琳没有暴食,但她已经不能戒断对院民呼喊“妈妈”时带来的精神欢愉;

“勤奋”的马丁自然而然地怠惰;

“宽容”的奥布里——

宽容的奥布里嫉妒着每一个可以在福利院外生活的、仅此一次生命的普通人类。

福利院不再是他们的伊甸园,而是一座精神的牢笼。

软禁着不计其数的院民,也软禁着他们的情绪。

永生的特权使他们能宽容地面对院民;

同时,也使他们变得漠然,难以对生死的概念感到震撼。

当他们不再重视“消亡”的重量,对于“存续”的渴望自然也会远不如前。

“75-176,如果最后是你赢了,你打算对福利院怎么做?”

林逾答:“我只会‘创造’和‘崩溃’。”

奥布里笑容更盛:“那就是要摧毁这里了?”

福利院的初衷是培养出最优等的人类:

具备最好的异能、最好的品德,并且齐心协力地守护族群。

但随着初代十二议员的消失、集团内部无法统一的意见、皇室和军方时不时的干涉……

福利院的规则和条款越来越多、越来越怪,最终演变成为了保持院民顺从集体的“团结”,不惜以任何手段打压他们的个性。

——这个见证了因善意而诞生的家园,最终成为了罪恶的温床。

它的确该被毁掉了。

“是,”林逾答,“我会让福利院不复存在。”

奥布里满意地点点头:“我很期待。”

黑色的烟雾蓄起,林逾和奥布里的目光相交。

“你去吧。”林逾说,“他们还没走远。”

奥布里对他笑笑:“那,长辈说话,小孩子晚些再来。”

林逾的手轻按着腕带,眉眼舒展了一瞬。

属于弗洛西的身体猛地瘫软下去,刹那委顿成一具毫无灵魂的肉/体。

面对岳子恒滴水不漏的笑容,林逾神色坦然:“是我赢了。”

岳子恒点头:“当然。”

“所以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可是林指挥,您也知道,这本来就是一场双赢的游戏。”

林逾转过身,脚下踩着潮湿的地板,一步步向地上区走去。

他当然知道。

当岳子恒抛出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就已经不由自主有了答案。

只要心里有所想法,“链接”就会将答案送到陆惟秋的心底,他的全部心迹在陆惟秋那里实则一览无余。

岳子恒信手将弗洛西背在背上,举步追上了林逾,哼着小曲,像刚经历一场久违的胜利。

随着奥布里残余的意识告灭,那双温柔注视着林逾背影的眼眸终于合上。

比地下区更深的地底隐约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像是某种不祥的征兆,林逾快步走到地下一层,便发现自己留置的跃迁设备闪烁着信号灯,果然失去了原有的定位坐标。

两地跃迁一经联通,在基础时段内就不能轻易撤销,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跃迁过来的初始坐标被人为破坏了。

林逾挑了挑眉。

“段星渊有这么恨我?”他看向岳子恒,后者无辜地耸耸肩:“我哪知道?”

与此同时,顶层区的入口处,厚重的铁闸正在缓慢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