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机器似乎在水下已经走了很远,他们顺着江进了河,再顺着河进了溪流,最终停在一个山洞的入口,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梁煜衡拉着柳锋明上岸,看水警举着灯一通狂照。

柳锋明已经不看屏幕,一双眼睛紧盯着水面,他连喊了对方几声,他都像是听不见似的,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水警忽然大喊:“捞到了。”,所有人一下子都涌到岸边去看。

那个山洞崎岖,打捞似乎非常困难,即便是找到了东西在哪里,也还是有种胡乱摸索的感觉。

岸边湿滑,柳锋明跑过去的时候似乎脚底打滑,整个人直接坐在了地上。梁煜衡想要去扶他,却被他挡了一下。

他心里有点生气了,心道你工作归工作,这里有这么多人,又不是找东西只有你一个。

忽然看见水警从水面上拖出来黑乎乎的一坨东西,灯光照射下,终于能很明显的看出那是人体的一部分。

柳锋明看着那团东西,愣愣地转过脸来看着他,问:“找到了?”

梁煜衡没好气地说:“找到了,现在你能不能从地上起来了?”

忽然看到对方直直栽倒。

你在发烧

柳锋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一两秒钟失去了意识,但他的确是伴着后脑的一阵锐痛跌了下去。眼前黑雾散去的时候,他看见梁煜衡因为过分凑近而放大了的脸。

对方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眉头皱得像要把自己夹死。

“你在发烧,”梁煜衡说,“高烧。”

“我知道。”高热和头痛让柳锋明看起来毫无反抗能力,但他的神志看起来还算清醒:“我可能有点感冒。”

“这不叫有点。”梁煜衡语气不善,不知道是在责怪柳锋明死撑,还是怨自己明明早就觉得不对,愣是怕他生气没有强行探探温度。

他早该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德行!

或许是他搭在对方额头上的手指无意间多施加了几分力气,柳锋明略显强行的把他的手扒拉掉。

“没事。”柳锋明强调说。

梁煜衡触碰到他的手指,发觉他身上虽然很烫,手指却很凉,凭借着稀薄的医疗知识,觉得他似乎还要烧下去。

“你冷吗?”梁煜衡边问,边不由分说脱下外衣将他整个人裹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觉到冷,柳锋明终于没拒绝他的衣服,然而挣扎着想坐起来。

梁煜衡在扶他起来和把他摁下去之间犹豫片刻,还是觉得正在打捞尸体的河滩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于是托着他的背让他靠着自己坐起来,环顾四周,甚是无奈。

他们是乘小汽艇来的,在水上走了不短的一段距离,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个人迹罕至的溪流末端。他想叫柳锋明去车上歇一会,才想起来警车都离这里两公里远。

柳锋明心里绷着的一根弦松下来,体力耗尽,精力不济,整个人软绵绵瘫在梁煜衡身上。他睁开眼睛,强光手电的光线一晃,像有一根针顺着一侧太阳穴扎进去又从另一侧钻出来,几乎没能忍住一声呜咽。

天色已经黑透,刚刚所有人都忙着检查打捞上来的东西,一时之间没人注意到此处的一样,这会儿终于也发觉异常。

有个年轻水警晃着手电筒过来问:“柳老师怎么了?”

强光透过合上的眼皮,柳锋明躲了一下,下意识把脸往梁煜衡肩头埋了埋。

梁煜衡只当他是烧得难受,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一手在他后背上轻抚了抚:“昨天就病了,吹了一天江风烧起来了。”

对面跟他们不属于一个单位,出于某种毫无理由的占有欲,他莫名不想把柳锋明的事情讲得太详细。

同时事业心上岗:“还捞到什么没有了?”

水警摇摇头:“法医推测是因为这个地方水太冷,腐烂时间变慢,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不好判断。”他讲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但是看起来时间不会太短,可能不是分尸,是被什么东西啃了,怎么这时候又会漂下来。”

“这个地方的上游,上个月开始是不是有个水坝投入使用了?”梁煜衡问。

他这话本是对水警说的,靠在他肩上的柳锋明却忽然接了一句:“上个月21号,跟我到市局是同一天。”

那水警恍然:“昨天暴雨,水坝开闸,刚好从这里冲下来了。”

梁煜衡头大:“那大坝建了好几年,上个月才投入使用,靠这个很难推定死亡时间。先拉去殡仪馆吧,法医有的忙了。”

他心里还憋着一句话没好意思讲:最坏的结果是早上捞出来的和现在捞上来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一桩案子变作两桩,更是要命。

无论如何,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前,他们能做的微乎其微。

水警点点头,看了一眼柳锋明的状况:“梁队先送柳老师回去休息?等法医那边有了结果再说。”

梁煜衡往他身上套救生衣,准备把人扶到小汽艇上去。柳锋明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