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佳音迷迷糊糊地半开眼,茫然地环顾四周,又闭上眼,然后又猛地睁开,入眼处,仍旧是破烂的屋子,破烂的床,破烂的被褥……

三天前,她是现代社会独立自主的职业女性,三天后,她就是王婆家的丫环。这个变化让佳音颇难适应,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实在睡不着,索性伸手推推旁边沉睡中的秀秀:“秀秀,起床了。”

秀秀嘤咛两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秀秀长得很清秀,神情总是怯怯的,看上去又瘦又小十分可怜。佳音眼见她将一件皱皱巴巴的小袄穿在看不出颜色的中衣上面,结好布条子,又套上一条同样皱皱巴巴的裙子,不禁皱眉。如此古怪的衣裳,实在令人没办法恭维。

佳音还是没有学会穿衣裳,光是那一根根布条子就够她忙乱一阵,秀秀看她手忙脚乱,便过来帮她穿,一面皱眉道:“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佳音不敢说实话,喏喏地胡乱支吾几句,叹口气。现在的身体只有十四岁,细手细脚的还没有发育完全,这个年龄本应该背着书包去上学,可她现在每天辛辛苦苦地干活还要挨骂,简直是不可思议!

和秀秀一起梳洗好,佳音和她一起去厨房做饭,看见厨房古老的灶台和一堆柴火,登时便头晕脑胀。

佳音对古代落后的灶具实在是无能为力,穿越以来已经出过不少丑,好在秀秀也说过她从前就不善于生火做饭,谎话才算没有穿帮。

秀秀道:“我帮你。”说着,在旁边大瓮拿木瓢舀水倒进锅里,然后拿起灶台上的火折子,摩擦点着火,扔在灶火里的干柴上,对着用嘴吹了半天,等火势大了,才开始拉风箱。

昏暗的厨房有几平方米大,被盛水的大瓮,黑糊糊的灶台和破旧的橱柜占满。秀秀孩子气稚嫩的脸庞被火焰映照的一明一暗,那么平静温和安于现状,佳音突然觉得嗓子眼发堵,轻轻走过去蹲在她旁边。

“秀秀,谢谢你。”

秀秀笑了笑,安慰她道:“没关系,阿音,你也帮我做过很多事啊,比如教我写字,还有教我背诗。”

佳音楞了一瞬:“我识字?你多大的时候认识我?”

“咱们十岁时就来王婆家了,我只比你早来两个月。”秀秀回答完,又觉得奇怪:“阿音,你这两天呆呆傻傻的,究竟怎么回事?”

佳音忙道:“也不知是怎么,我脑子很乱,很多事都记大不清楚。”

秀秀一只手就朝她头上摸去:“莫不是病着了?”

“不打紧,我就是觉得头疼。”佳音搪塞道。

秀秀十分勤快,火点着后,她手脚麻利地淘米熬粥,然后在锅上熘一笼满头。

不知是火烤的,还是觉得羞愧,佳音脸上一阵阵发烫,嗫吁道:“秀秀,多亏有你帮我。”

秀秀诧异地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佳音和秀秀做好早饭,端到上房,伺候王婆吃早饭。

王婆四十多岁,长马脸,三角眼,吊梢眉,薄嘴唇,本来长相就十分刻薄,且穿着湖蓝色绸布褙子,下身玫瑰红褶裙,头顶梳髻,扎着艳红头箍,整个人就象是从染缸里提出来的一般花里胡哨。

佳音站在后面端茶送水,对王婆的大胆配色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里暗自窃笑不已。

因丈夫王富贵不在家,王婆闷声不吭很快就吃完饭,命秀秀将碗筷端回后院厨房收拾,又叫佳音陪着一起出门。

王婆是昭月朝的官媒,一张嘴能说会道,不仅走街串巷为平民做媒,在士族官宦中也有走动,只可惜人品不大好,找她做媒的人家并不多,因此有时候兼做买卖人口的生意。

佳音听王婆说是要去个大户人家买丫头,怏怏不乐地跟在后面,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走了许久,才至一户人家门口,敲开门,一个家仆领着王婆和佳音去客厅。并不见这家的主人,只有两个婆子押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跪在地上,见王婆来了,道:“妈妈,我家夫人半只眼也容不下她,你这就将人领走吧。”

王婆走上前,伸手将那丫头的脸抬起来,仔细打量半晌,笑道:“模样还不错,要多少银子?”

婆子不耐烦地道:“你横竖给几个钱就成,赶紧打发她去了,我们也安生些。”

佳音跟在后面探头一看,见那丫环长得唇红齿白颇是俊俏,只可惜脸哭得有点肿,一付受尽委屈的样子叫人看着十分地不忍。

王婆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她年纪有些大,怕是不好卖出去,就十两银子吧。”

婆子就将银子收了,顺手将一张卖身契递给王婆:“快带人走吧。”说着,将跪在地上的丫头提起来,往王婆跟前一送。

王婆拉着那丫头正要走,突然婆子两手一拍将她叫住:“妈妈,你记得答应我家夫人什么没有?”

王婆赔笑:“日后少不得和你们家做生意,我怎敢不听夫人的?烦劳二位传话给夫人,请她放心,我定给这丫头寻和好去处!”

她咬牙切齿的,分明是说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