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异一边坐下一边说:“前几天异去希音阁,正好碰见子括取琵琶,便结识了。”

话音落下未片刻,秦异突然神情严肃起来,与她道歉:“前段时间公主生辰,异本该赴宴,只是当天才知道路途太远,也来不及准备马车,所以没去。一直没机会和公主道歉,还望公主见谅。”

啊,这件事,快一个月了吧,端阳都快忘了,他还记得。

她亲自去过他的住处,知他不是假话。鸿胪寺轻慢待他,自然不会给他准备出行的马车。

他没有怨言也就罢了,竟然还和她道歉。

端阳摇头,希望结束这个话题,“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找个机会大家一起玩闹罢了,公子也不要在意。”

秦异从腰间解下玉佩,说:“此物就当是异准备的贺礼,虽然迟了,还请公主笑纳。”

这块玉他时常佩戴,想来十分喜欢,端阳连忙推辞。

他玩笑一句:“公主不收,是还有气吗?”

“当然不是。”

端阳当即否定,见秦异仍掌托着双鱼珮,言笑晏晏,心知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只得收下。

玉在他掌中,却还没染上温度,在七月的日光下,仍是冰凉的,真的就像从水里跳出的白鱼。

端阳摸着手里的玉,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跳出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我正找你呢!”

端阳吓了一跳,见是史婵,喜上眉梢,赶忙拉过史婵的手,“我就知道你肯定来了。”

史婵坐到端阳一侧,才注意到对面的青衣少年,和眉笑目,颜色无双,却不是京中的熟面孔,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夹在中间的端阳察觉他们两人互不相识,指着史婵对秦异说:“这是定远侯史家的女郎。”又向史婵介绍道:“这是秦国七公子异。”

原来他就是秦异,前几天听虞括提过,他在希音阁结交的弹琴少年,今日得见,真乃清雅高迈。

虞括那家伙这次结交的倒像那么回事。

史婵抱拳,“史婵,公子叫我三娘也可以。”

定远侯史家,累世军功,养出来的女儿也是豪迈不羁的。

秦异点头还礼,十分礼貌地称呼她“史姬”。

他们三个客人坐在这里相见甚愉,主人却迟迟没有现身,一直忙上忙下的也是小厮。端阳觉得奇怪,便问史婵:“你见着虞括了吗?”

史婵幸灾乐祸说道:“他呀,还在听太子的训呢。”

她刚从那边过来,看见虞括跟只鸟儿似的,唯唯诺诺跟在太子靖后头。

端阳惊喜,“太子哥哥也来了?”

“你的太子哥哥是个大忙人,哪有此等闲情,”史婵随手转了转空杯,“太子是来与太常卿大人议事的,看见这里有秋兰宴,便和虞括多说了几句话。”

确实如此,父王素来身体不好,近来北疆又不太太平,赵靖辅政已身累神乏,很少与他们一起闹。

端阳有些失落。

史婵劝慰端阳:“太子不来才好呢,他总是一板一眼的,来了大家都束手束脚的,反而不好玩了。”

说着说着,史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所来为何,话锋一转,“那边亭子里还有其他女郎,我们到那边坐坐。”说罢,就要拉着端阳走,不容拒绝。

坐在一边的秦异目送端阳半推半就地去了那边水榭,也准备起身离开,抬头便见赵翊站在他面前,表情有些凶恶,冲他说:“你离我阿姊远一点!”

赵翊早些时间听说阿姊请了秦异参加生日宴,他却没去,今天一来却看到他在和阿姊逗笑,肯定没安好心!

“异不知九公子何意。”

听秦异故作不懂,赵翊冷哼一声,从一旁侍卫手里拔出剑,起舞作乐。

身法刚健而灵活,是上将军霍桓亲传的剑术,却另有所指。

剑尖几次从秦异面前扫过,秦异却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赵翊愈发气结发狠,最后那一下,竟直接刺向秦异眉心。

霍氏的剑法难见,众人本是看个热闹,到最后一刺,等反应过来不妙时,已来不及阻止。

银白的剑尖离秦异越来越近,他自岿然不动,蓦然间,有月蓝的广袖从他眼前挥过。

手腕一转,端阳从秦异身后握住赵翊的手,搡开他,叱责道:“赵翊,你疯了!”

端阳跟史婵到那边亭台,坐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到其他人,心中生疑,细问方知是赵翊拜托史婵支走她,匆匆赶回来,竟看到赵翊剑指秦异。

他简直……他简直……

端阳气得手抖。

不等她发作,赵翊反而气急败坏,猛地扔下剑,负气而去。

气氛有微微凝滞,不知是谁率先叫散,大家才假装无事发生,重新活络起来。

端阳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问秦异:“你没事吧?”

“异无事,”秦异指了指她的小臂,语气担忧,“只是公主的手好像受伤了,快传太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