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异二年正月十二,秦王冠礼前一天,王后无故在后g0ng奔驰,擅闯前朝。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结因刚好从蕲年g0ng视察回来。

结因一时也慌了手脚,来回踱步,左右没等到端yan回来,准备出门找端yan。

才出兰池g0ng的门,就见端yan回来了,孤零零的。

端yan的样子,结因差点台g0ng,一个人开始游荡。

月上柳梢,他经过兰池g0ng,经过宜春g0ng,经过清凉台。

最后,他到了望夷g0ng。

望夷g0ng的露台,是整个秦王g0ng里最大的,四周悬着白纱,纱下挂着银铃。风一过,白纱飘动,银铃作响。

端yan穿着一件红衣,没有盘发,就像她十五六岁的打扮。

她坐在露台中,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盏油灯、一个樟木盒子、一壶酒、一对酒杯、几碟下酒菜。

“你来了?”她说,“可惜,饭菜已经凉了。”

“秋夜冷,不要坐在这个位置。”他也坐了下来,把手里攥着的玉佩放到一边,看到那个盒子,觉得眼熟。

端yan没有接话,斟了两杯酒,说:“陪我喝一杯吧。”端yan说罢,一口饮尽。

g0ng装袖口的虎纹,昭示着这件衣服的来历。数年前的衣服,已经不再合身,尤其是袖口。她倒酒的时候,露出半截腕子,上面的银环好像变大了一圈。

秦异也一口饮下,尝到了颗粒感,还微微发苦。

“酒中有毒。”端yan放下酒杯,淡淡地说。

秦异皱了皱眉,却不相信。平时进出她g0ng中的物品严加清点,她手里绝对不会有毒药。

端yan从樟木盒子里取出一个小胆瓶,“记得当年那个胆瓶吗?你说里面装的是穿肠毒药。我把蜡封给融了,里面装的白se粉末,我加进酒水里了。”

秦异松了眉头,“那不过是云苓粉末罢了。”

也是,他这么慎重的人,怎么会把毒药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你果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真话,”说罢,端yan把瓶子抛了出去,“再过个几年,你是不是准备告诉我阿翊病si了,让我一辈子都活得不明不白。”

秦异心一沉,面上却不表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端yan瞄了一眼那个盒子,里面还装着一大堆信笺,有的署名“秦异”,有的署名“弟翊”,字迹大相径庭,却都出自他的手笔。

她能看出其中微妙的相同点,还是受他提点。

秦异小时候养成的写字小习惯,其实一直没有改过来,落笔会轻轻一顿。

“你的左手字,花了多长时间临摹阿翊的笔迹,两个时辰,一个时辰,还是一笔即就?”端yan也不得不夸秦异一句,“你真是洞察人心,竟然想到给我一封空白的信,慢慢地字才多起来,这样我也不会怀疑。”

也许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她不愿意怀疑赵翊已经不在人世。

不,他是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口吻写那封信,试了很多次,都觉得她肯定一眼就会看穿。他做什么事都是胜券在握,唯有这一次,诚惶诚恐。最后没有办法,大着胆子送了一封空白的信。往后的无数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看破那些信是他伪造。

她得到了真相,秦异此时又自信不是从这些信中得到的。

“谁告诉你的?”秦异想起暗卫的禀告,“是白天那个婢nv?”

他是不是又要要挟她?

她一辈子都在顾及,以前是阿翊,后来是秦异,再后来是后g0ng中所有的可怜nv人。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你总是问是谁说的,以为封了他们的口,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可你杀得尽天下人吗?你不怕史官记你残暴冷酷吗?”

他怎么会怕呢,他那么有手段。谋得了王权,篡位的却是秦昪。

端yan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秦异,原来,她所了解的,从来只是假象。

眼前的这个人,敏感记仇,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虚伪,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

“你真可怜。”她说。

“你说什么?”秦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你真可怜。我当年在阁楼上台g0ng的g0ng人不知规矩,被一一发落了。大内官来挑人,看到早儿,十分不悦,当即下令打发她到永巷做粗使活儿。

姑姑替她求情,“不知这孩子哪里冲撞到您了?这孩子眉清目秀的,也还算懂事,还请您饶了她吧。”

“不是我要拿她怎么样,实在是她这张脸,到时候惹贵人不悦,怕是洗衣服的命都没了。”大内官说,就让人发落了早儿。

秦王刚登基,g0ng中的贵人,只有王上、王后、王太后。

又是因为这张脸,她就说吧,这算什么福气。

早儿心里恨si了她这张脸,恨si了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