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攸宁久未听到这称呼,不免太过亲昵了些,竟让她想起沐殖庭,一时恍神,未有伸手接过。赵清絃见她盯着这盏栩栩如生的兔子花灯没有眨眼,只以为她喜爱得要紧,瞥了董倬行一眼,后者无惧地与他对视,眉梢轻扬,眼神满是挑衅。

赵清絃弯了唇角,他从来都不是那般体贴之人,才不会在意当众翻脸后丢的是董倬行的脸面还是侯府的名声,一手抢过花灯,在众目睽睽下错步至沐攸宁面前,侧身将董倬行挡去:“沐姑娘。”

沐攸宁回神,花灯内已置好灯油,赵清絃不知在何处取了枚符纸,在她的注视下腾空燃起火苗,将花灯点亮。

赵清絃举着花灯,意有所指地问:“喜欢吗?”

沐攸宁若有所悟,双桃花眸顿时添上笑意,接过花灯,声音软软地回答:“喜欢。”

董倬行显然不愿把事情闹大,脸色一沉,低斥道:“慷他人之慨。”

“确实。”赵清絃颌首,刻意在父亲二字上加重语气,颇为认同地道:“我并非匠人,只好借别人父亲的手艺献礼了。”

铺子内气氛陡然凝固,不少人客被诡异的场面吸引过去,又碍于董倬行释出的杀意过于沉厚,大多客人都怕受牵连,纷纷退至门外。仅剩叁两个胆子稍大,或途经此处不知发生何事的伫足观看。

见状,张则彦也顾不得其他,未待董倬行反驳就急忙打断他们,插话道:“董大哥息怒,这大好的日子就别动怒了,都是出来图个乐,何必坏了好心情?”

“况且……”张则彦向张炎扬起右手示意他将人群赶走,随即压低声线向董倬行说:“这位便是我提过的赵道长,法力极高。”

董倬行暗吃一惊,微不可察地蹙了眉,须臾舒开:“天色不早,起行吧。”

张则彦松了口气,道:“酒肆热闹,我特意为今夜的表演订了雅间,诸位可畅谈一番。”

***

几人在大街上走着,许是张则彦素日名声差劣,如今看他身旁的几人脸色不善,更有女子混在其中,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远离他们。

沐攸宁提着琉璃灯走在赵清絃旁边,步摇上的铃当声音清脆盈耳。闹了这么久,灯会已至中段,两道的摊贩叫卖不断,人潮如织,她边走边看,最后驻足在一个捏面团人的小摊前。

赵清絃默默跟上,忽尔勾起她手,看得摊主咋舌,偏生两人不觉有异,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渐渐被张则彦等人拉开了距离,落在后头。

“沐姑娘想要哪个?”

“这个好看!”沐攸宁松开他的手,弯身挑了一个小男生模样的面团人,赵清絃侧首垂目,瞥眼看去尽是些没做好的残缺品,唯她手上这根捏得细致,倒称得上一枝独秀。

赵清絃取过花灯好让她空出一只手掏钱,又问:“不要现捏的吗?”

沐攸宁高兴地回道:“不用!捏太好我会舍不得吃掉。”

摊主见她大方付钱,顿时眉开眼笑,敛起讶色,也是,琉璃灯会这么多的男男女女,再是大胆一点也不妨事,何必惊慌如此?他掂了掂钱,虽说是赏钱,可似乎给太多了,正苦恼如何是好,二人已欲离开。

“姑娘稍等!”摊主自知手艺不好,又鲜有贵人光顾这些小摊,心中并不踏实,连忙赠了一根小女生模样的面团人给他们,只道两根凑作一对,图个吉祥意头。

赵清絃并不好这些吃食,听他如此解说只觉好笑,若非已经付了钱,怕是会以为摊主要讹他们再买些。他颌首接过,这歪眼的小人儿单看背影倒也算和她手上那根般配,不想浪费,便又顺手递给沐攸宁。

摊主见他领情,愈加开怀,指向沐攸宁手上的小人,笑言:“还是姑娘好眼光啊,那是我娘子做的,现下时间尚早,灯会通宵不闭,我怕她受累便先来支起摊子,不想只有她做的能卖出去,就剩下你挑的那根了!”

两人在这里耗了些时间,张则彦回头一看,终于发现他们没有跟上,便在酒肆前停下脚步,待人到齐才一同入内。几人在门前等了好一会儿,张则彦觉得无聊,打算先问问澄流那个计划该准备什么。

然而,他才刚开口就被董倬行打断:“丢人。”

张则彦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沐攸宁牵着赵清絃慢悠悠地往他们的方向走来,远远的两道身影被灯色笼罩,倒有几分在灯会相约的情人模样。

沐攸宁一口咬掉面团小人的胳膊,问道:“小道长真的只是陪我出来吗?”

赵清絃一怔,没想过她会这样问,仍是坦然地道:“不止。”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沐攸宁瞇眼看他,笑问:“是和世子讨论那个计划吗?”

“为何要讨论?”赵清絃颇有些不解,那所谓的计划错漏百出,纯粹是他随口一提的话语,张则彦应下时自然权衡过利弊,知晓他不会给予任何帮忙,最后还是选择答应,那么他要做的就只有提供阵法而已,何来的讨论计划?

他实在是太不谨慎了,明知道沐攸宁于他们而言比千万黄金贵重,竟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