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都能被治愈抹平。

迟来的悔恨在一点点地凌迟着魏琰的心。

是他辜负了这两个人的信任,是他毁了这个家。或许在逃避的这五年里,他潜意识里是知道的,知道自己会悔恨被自己亲手推远的妻儿。

悔恨失去的幸福。

如今他就站在几步之远,却又像是隔着万里,即使心疼得好像已经不会跳了,他却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魏琰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还是他们信赖的丈夫、父亲的那个自己,上前将那对母子拥在了怀里。

他早就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却在这一刻才真正地感受到了远离,体会到了被自己埋藏起来的怀念。

在这宫中追求小家的皇帝,未免太奇怪了是不是?

可那是自己拥有过的啊,因为拥有过,才能知道,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的余生,再也不会拥有了,他能够承受吗?

好痛苦,真的好疼,真的好想让时间倒流回那一刻,让他能用尽一切,挽救这错误。

梁璎很快就止住了哭泣。

虽然心疼,但她也知道文杞才刚醒。她无法想象孩子是怎么走过来的,因为他看起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璎将他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距离上一次抱他,已经隔了五年了,他长成了自己几乎抱不动的模样了。

魏琰在身后一边看着她的腿,一边伸出手,仿佛时刻准备着扶上一把。

可梁璎没给他机会,稳稳当当地抱着孩子,将他放回了寝宫的床上。

文杞的手一直在抓着她的衣角。

短短几步路的功夫,梁璎也想了许多,也许曾经的她对孩子是有迁怒,但是文杞又有什么错呢?

他在努力当一个好孩子,他的父亲是他不能控制的。

他也是自己的孩子。

魏文杞直到躺到了床上,才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在梦里。

“娘亲?”他叫了声,趁着此刻的虚弱才敢放纵着叫出这个称呼。

不再是母妃了,因为她不是父亲的妃子了。

但永远是自己的娘亲。

梁璎对他笑着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太医就在旁边候着,她起身想要让位置让他们为文杞看诊。手猝不及防地被拉了拉。

梁璎回头看向拉自己的人,少年仿佛是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情,马上又松开了手。

她给少年以手语说着:“乖,让太医看一看。娘亲就在这里陪着你。”

文杞乖乖点头。

梁璎往旁边退了两步,却正与站在那里的魏琰并排,不等她做什么,男人主动地往边上让了让。

正隔着虽然让她不悦却也没有到无法忍受的距离。

梁璎没有去理会他,而是看着床上的文杞。

太医把脉过后说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但后续还需要调养,梁璎又给他喂了些吃的,筋疲力尽的孩子这才沉沉睡去。

倒台

太子殿下中毒一事, 终于传到了朝堂之上,与之对应的,还有薛家作为始作俑者被抄家候审。

案子是大理寺、御史台与刑部一同审理, 毫无悬念的案子, 审理得自然是非常快。没有用太久刑部就在朝堂上禀告了审理的结果。

“罪臣薛绍海, 胆大妄为, 纵容其女谋害太子, 此为罪一……”

薛丞相的罪名, 一条一条地被陈列着回响在殿上, 众大臣都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云端与地狱之间, 也就短短几天而已, 这几年风光无限的薛家,转眼就沦为阶下之囚, 其党羽更是树倒猕猴散。

可大概是薛家的飞扬跋扈是有目共睹的,奏折里陈列的罪证更是让人心服口服,光是毒害储君,便已经是死不足惜了。

所以朝臣们也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反而有对薛家不满的恨不得拍手称快了。

那高声宣读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后, 安静了许久后, 金銮殿上方的那位才终于出声。

“当年萧党霍乱朝纲, 是薛绍海忍辱负重, 为平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劳。朕因感念其功绩,这才委以重任。初上任之时,朕观他亦能勤勤恳恳。只是这高位坐久了,就不知不觉间忘记初心。”

那声音顿了顿, 方才继续说下去。

“与位置对应的不仅仅是权利,还有责任。越是身居高位, 就越该时刻警醒、约束自己。”

朝臣们立刻跪倒一片:“臣等必将引以为戒,日日自勉。”

散朝后,魏琰难得地,并没有立刻去往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