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昏起,一架盛大的香车由南馆正门开始,上头坐着盛装打扮的南馆头牌,一路缓缓游行于花巷之中,那场面简直是万人空巷。

其中不乏外地来的风流子,整条长街挤满了男人,也就这个时候,他们可以不花一分钱看到传言中妩媚倾城的南馆红牌。

往年坐在香车中的都是珠碧,他一身瑰丽华服,手执香扇,梳着高高的云髻,面上画着精致妖娆的金箔贴花妆,游行与秦楼楚馆林立的华街之中,是亿万男人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皎皎白月光。

而锦画则在风涛卷雪阁中,沐浴着漫天的银票珍珠雨一舞倾城。

珠碧窝在老鸨怀里,乖乖接受着老鸨的爱抚,像一只养尊处优的波斯猫,悠悠开口:“每年不都是那样么?我们熟悉得不得了,爹爹还有甚么好说的。”

姚老鸨五指插进他乌黑软滑的发丝里轻轻顺着,道:“今年游行,让锦画来。”

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怀里身躯僵住了,良久,珠碧才冷冷质问:“那我呢?”

他让锦画去游行,难不成让自己去风涛卷雪阁跳舞?

自己也得会啊。

姚老鸨道:“今年风涛卷雪阁的戏码改一改,不跳舞了。珠儿,今年就由你表演一出好戏罢。这件事锦画可做不来,还得是我们珠儿才能胜任呐。”

锦画倚在塌边,瞧着珠碧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不由得凉凉暗笑了一声。

那些个高官权贵早将以往那些戏码看腻了,为了赚更多的钱,姚老鸨当然得变着法儿琢磨些新鲜玩意儿了。

珠碧心里明了他口中所谓的好戏,又岂是单纯与男人做那事,那些权贵玩了无数美人,早就看得够够的,为了榨干权贵的腰包,南馆的花样自然是层出不穷。

甚么人体投壶,与畜嬉戏,那些恶心戏码全然不把人当人。

“珠儿?说句话,哑巴了不曾?”

珠碧推开他,拿来披风把自己裹紧了,翻下榻去:“爹爹真能寒了珠儿的心。”

珠碧生气了,珠碧有意见了,珠碧要耍性子了。

他是馆里一等一的红牌,南馆的摇钱树,财神爷,他生气了,姚老鸨也得哄两句。

姚老鸨拦住他:“就今年一回,珠儿听话。”

珠碧转头,满脸泛着委屈的泪花:“我才是南馆头牌,荆都第一!我才是替南馆挣最多钱的人,爹爹凭甚么让这贱人替我的位置?他哪里比我好!”

锦画幽幽开口了:“珠碧相公,您说话未免太难听了。爹爹的话没听懂么?长街上的男人们看腻你了,想换换口味,您就不要无理取闹了。”

他坐在姚老鸨身后,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珠碧真想上去把他拽下来,撕烂他的脸。

可姚老鸨在这里,他始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恨恨盯着他。

姚老鸨耐着性子安抚:“只要珠儿应了这回,之后的一个月爷放你一个月假,届时珠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爷都不拘着你,如何?”

他果然是长年混迹权贵中的泥腿子,倒是很懂得如何收买一个人的心。

珠碧这才勉强应了:“爹爹说话算话?”

“自然。”

他只要应承了,那一夜就能赚半年的钱,允他一月自在属实是不能再划算的生意。

珠碧抹抹眼泪,小性子耍完了,见好就收:“那好罢,珠儿应了。”

姚老鸨十分满意,一把把他拽进怀里亲:“这才是好儿子。”

他俩又磨磨唧唧温存了半天,姚老鸨才带着锦画一同出了萃月轩,小九见他俩走远了,心系自家相公安危,忙小跑进来。

“相公!鸨头没怎么你罢?”

珠碧脸上的乖巧早已褪下,如今面上一丝表情也找不着,他淡淡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把榻上一切衾枕床褥全扯到地下,淡淡道:“小九,把这些东西烧了,换套新的来。”

“啊?为啥?”小九一脸茫然,这些东西皆为上好丝织物,就这么烧了?他家相公未免太奢侈了一点……

珠碧略带嫌恶地撇了撇那一地被褥,道:“沾了两条狗的味道,脏得很。”

小九闻言吐了吐舌头,麻溜地蹲下身将之团成团,又麻溜地搬出去。

出去前想起方才交给他的东西,小九从怀里掏出佛珠放到珠碧手中:“看起来是很贵重的东西,您还是自己收着罢,别到时候又来怪我。”

那串玉佛珠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通透,细细端详,一丝瑕疵都没有。

珠碧将它拢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拨弄,不知为何,它总觉得这串佛珠似曾相识。

但脑海中翻遍了过往记忆,珠碧都想不出来何时见过这样一串佛珠。

算了,佛珠有甚么稀罕的,该稀罕的分明是那仙人啊~

时至如今,珠碧还是有点不大相信世间有神仙的存在,但他自己都承认了,珠碧不信也得信。

另外,那仙人生得真好看。

他身如松形鹤骨,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