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间并不只是齐无惑一人窥见了局势的变化,在齐无惑决意要和李翟谈论这件事情之前,李翟已经决意要凝聚人间的一切力量,要在最短时间之内,让人道气运,彻底合一,若是外交不可,只可讨伐。

为救天下而伐天下者,唯此一人。

李威凤心中晃动不已——有此雄心,有此壮志,又有如此手段者,千古以来也不会有第二个了,而建立如此之巨大的功业,统一天下,再造乾坤和华夏的李翟,自然会有万古一帝之名号,震彻万古。

李威凤心中有羡慕,也有着浮现出来的嫉妒。

李翟喝完了酒,那握惯了刀剑的手掌按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

他的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弟弟,而后释然笑了下。

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李威凤的面色骤然变化的话语,道:

“我走之后,这朝堂之上,就由你来负责了……”

“威凤!”

梦中神女终相见

这句话的分量极重,意义也极非同小可。

将后方交给秦王李威凤,这就算是往小了说也是无上权位,那些个官员必然会下意识地想要和李威凤交好,久而久之,便是自然而然成为了【结党营私】之事,而若是往大了说,若是李威凤有足够大的心思,自可以斩断李翟之后勤,自立为皇。

李威凤面色几度变化,一咬牙,起身一拱手,深深拜下,道:

“不,七哥,这不可!”

“我,我……”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几乎是皇位在眼前了,李威凤心中不可能没有心动,但是在这个心动之下,却有剧烈的挣扎——【掌控大势者在外,而兄弟背叛,成为皇帝】这个戏码,几乎是上一代他父亲时期的重演,如一根刺一般刺在他心中。

李威凤的内心很挣扎,非常挣扎,那样的万万人之上的权位摆放在自己的面前,带来的诱惑近乎于无法抗拒,可他在就要答应下来的时候,却忽而想到了曾经的皇帝所说出的话。

“你们不是我,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我面临的处境……”

“如果你们是我的话,你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害死父亲的叔父模样在眼前活灵活现,倒影在酒面上,却分明化作了自己的面容,李威凤身子顿了顿,他忽而长呼出一口气,而后手掌落在腰间的短剑剑柄上,猛然拔出了剑,剑锋凌厉。

这柄剑被磨砺地很快,剑身上倒映着李威凤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此身有属于人天然的欲望,有着对于那至高之位的贪欲和渴求,却也还带着十七八岁的澄澈和清朗。

还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李威凤看着眼前的李翟,右手握剑,左手按在剑身上,猛然用力一划。

鲜血洒落。

一滴一滴地落在美酒之上,泛起了层层涟漪,晕染开来猩红的颜色。

李威凤注视着李翟,道:“七兄自去征战,秦王和诸臣子,会为大军准备后勤补给,绝对不会中断。”

他把剑抛在桌子上,然后举起血酒。

李翟讶异,旋即笑起来,他反手拔出了剑,用剑在掌心划过一道伤口,也将自己的血滴落在酒杯里面,只是他们两個,秦王面色隐隐苍白,大口喘息,似乎是做出了巨大挣扎而心神疲惫,李翟则是威武从容,如同漫步于山林的猛虎。

他们共饮了血酒,做出了兄弟的盟约。

少年总是桀骜,总是纯粹。

总是不甘心自己会成为历史上一个个墨色文字记录着的,阴冷孤鹜的枭雄。

李威凤在唾手可得的皇位面前退了一步。

他们约定,之后李翟征讨四方,而性格更为宽和的李威凤将会安抚百姓,征调四方,维系后勤和补给,在之后一段不算漫长的时间里面,神武九州并没有【皇帝】,而是威武王和秦王共治于天下,史书避讳,只称【双日同天】。

那个还有着少年意气风流的秦王告别了兄长和齐无惑,捂着伤口离开了。

因为刚刚挣扎和气急,这一下划得太用力,刀口有点深,伤了血肉,捂着伤口的手还有些疼的颤抖,却还要装作坚定不移地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离开,而在他的身后,威武王端着血酒的酒盏,微笑道:“……年少啊。”

道人搭着拂尘,不曾回答。

威武王忽而玩味道:“道长觉得,皇帝该是一个好人吗?”

道人想了想,道:“这两点,没有必然的联系,好人未必是一个好的皇帝;而好的皇帝,大多也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却不能否认,世上确确实实有着无可挑剔的人成为了领袖。”

威武王笑道:“当真是圆滑,半点把柄不露。”

“我希望他成为皇帝。”

“年少者的意气能够支撑着他对抗那种诱惑许久,但是这世上的局势,终究会一步一步推着他走出这一步……他若不成的话,这些个官员心不安定啊,我只希望道长答应我一件事情,若是他可为安百姓,抚天下的话,他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