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爷呢?”魏檗忍不住问,“最近没怎么见到侯大爷?”

“他啊,进城看病了。”吴老师悠悠叹息,目光不知落在哪里,似在自言自语,“许是不回来了。”

魏檗心里默默的说,不回来是好事情。

她回去告诉没跟来还电机的方成功吴老师家瓜的后续,方成功说:“侯老师竟然病了?真病还是假病?我打听打听,忙完这段时间叫上几个同学,一起看看他去。”

你……

魏檗看到方成功眼里闪烁着光。行吧,看热闹吃瓜这件事,不分男女不分时间不分空间,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

有了“一同吃过瓜”的革命友谊,方成功和魏檗关系明显向前迈了一大步。方成功和魏檗聊起天来,不再只讲面上文章,不再只是谁谁谁好人这样的泛泛评价,而是开始深挖,某某背后的一大片瓜田。

吃瓜这种事情,就不能开始。

因为一旦开始,它容易停不下来!

变成一只猹徜徉在瓜田里的魏檗,在八月份终于下了第一场雨,包村抗旱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吃瓜吃到撑,变成了山水镇人际关系“百事通”。

虽然尚不能跟混了大半辈子的老于比,但至少在别人谈论起某个人的时候,已经能迅速反应过来某某是谁拐了弯的亲戚,谁跟某某从老辈儿里开始有仇。

当然,对方成功说的很多事情,特别是对农技站里其他人的评价,她也没有全盘相信。而是通过多方印证,通过更多方方面面的观察了解,心里有了自己的评价和判断。

◎收获的季节◎

比如孙天成。

魏檗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好,踏踏实实,老实本分。

虽然第一次到山南村的时候,魏檗发现田里施肥过量,导致农田里都结了一层白霜,并且有刺鼻的尿素肥料(氨态氮肥)的味道,但她当时看到孙天成顶着烈日在农田里查看苗情,以为他只是太想让地里收成好了。

八十年代认识水平有限,不少人把化肥农药当成了丰产丰收的灵丹妙药。

后来魏檗跟着于明忠跑遍了山水镇的所有村子,发现山南村确确实实是山水镇化肥农药使用量最多的一个村子。其他村里化肥农药使用量虽然比四十年后多,却并不离谱。

但魏檗并没有因此责备孙天成,对孙天成的印象,也没有因为地里化肥使用量过多,而产生负面影响。

她以为,孙天成只是认识不足,知识储备不够。

她本想找机会跟孙天成谈一谈,告诉他关于农药化肥使用量“饱和度”的问题,只是还没找到时间聊,她便知道了“红旗农资店”的存在。

在有了红旗农资店可能跟某一个技术员有关的猜测之后,魏檗把所有的信息和线索串连起来,把目光转向了孙天成。

魏檗觉得,红旗农资店九成九跟孙天成脱不了关系。

为了自己家多挣钱,利用自己驻村农技员的身份便利,让村里的,信任他的老百姓们过量施用化肥农药。

魏檗对孙天成的印象大打折扣。

如果孙天成只是农资店的老板,农资店的销售人员,任凭他怎么推销农药化肥,怎么鼓动老百姓使用农药化肥,魏檗都不会对孙天成有太大意见。但他是驻村农技员!有自己的职责所在。

为了挣钱,有点不择手段。

她心里暗暗警醒,却没有在站里和农技员中间对孙天成进行臧否。

魏檗知道,她刚刚参加工作,而孙天成和老于他们,少说也认识十多年。从亲疏远近关系来讲,她说孙天成的不是,落在大家眼里,许是“以疏间亲”。

魏檗不会做任何无把握的事情。

其实她隐隐对孙天成也存了轻视之意。在她眼里,孙天成不过是一个农村里,脑袋灵光的人罢了。知道他的人品,日后相处中不必和他交心,似乎也不必对他太过关注。毕竟当下的魏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天成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村“能人”,在将来给她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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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玉米茎叶舒展,籽粒饱满中来到了收获的季节。

两个月里,李静对魏檗彻底服气,称呼从生分的魏科长,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变成了“大妹子”。

狗腿子王阳更是牢记并发扬光大自己的唯一优点“听话”,魏檗指东他绝不往西,魏檗让施一包肥他绝不再抓一把,魏檗让排水他绝不灌溉,尽管他心里没少嘀咕,但行事既不自作主张,也绝不打折扣。

九月底的时候,老于让各村农技员提前预估测产,魏檗看着各村预估的产量数字,除了河中村和河阳村,其他的村子,报上来的预估产量,都比去年高。

魏檗跟老于说:“测产结果还不错,看起来么怎么受旱情影响。”

此时农技站齐大伟和苗有发都没有在,老于拿过魏檗做好统计表格的纸,垂眼看了一会儿,嗤笑一下,拿笔把河阳村和河中村的数字划掉,重新交给魏檗:“把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