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在这样的痛苦懊悔中,说出了迟来了几年的道歉:“梁璎,对不起。”

梁璎的手抚摸着杯沿。

其实已经没了怨恨,没了愤怒,她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静。

对了,就像是自己说过的那样,付出原本就不是非要什么等价的回报,只是因为值得而已。

如今不再值得了,那就远离好了,也不是只有怨恨这一条路。

她抬眸,在杜林芝哀伤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对面的清芷马上代替她说了:“我表嫂说了,没关系,以前的事情她不介意了。要是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梁璎仅仅的一个点头而已,清芷倒是将她的意思发挥得尤其充分。梁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颇为得意,惹得梁璎也忍不住眼中带上了笑意。

她没有像五年前那样质问、指责了,但林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像是更加失落了。

见她不言语,杜茹窈有些急了:“周夫人,大伯父近来的身体……”

话没说完,就被杜林芝打断了:“不用了,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

失落又怎么样呢?梁璎都说了没关系,她还能怎么样?她还能期望她怎么样?期望她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当作亲密的人吗?

那样的念头……未免也太过无耻了。

至于父亲的身体,她也没有责任要去顾忌。

杜茹窈在一边干着急,想说又顾忌着杜林芝不敢说。

梁璎再次点头,显然是多一丝的交流想法都没有。

于是杜家那一群人这么浩浩荡荡来了,又浩浩荡荡离去。

清芷心中忍不住疑惑,其实在杜林芝她们没出现之前,她想说的就是这事来着:“表嫂,你跟她们认识吗?”

梁璎点头。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梁璎想了想:“我的书法,是她教的。经书,都是跟她一起看的……”还有很多,但是梁璎没有说下去的,她的视线看向窗外,还能看到人群里杜林芝的背影。

对于一个从小无依无靠、更没有什么机会识字看书的梁璎来说,那样潇洒又博学多识的林芝,曾经是她无比钦慕的人。

“后来呢?”

清芷还在问,梁璎又想了想才回答:“后来,就两不相欠了。”

杜茹窈被杜林芝带回了家还在愤愤不平。

“堂姐,当年的事情本就有误会嘛!你们又不知晓真相,解释了不就好了吗?”

“这事你别管了。”杜林芝只是冷冷开口,那其中的事情,哪里是一句误会能解释得清楚的。随即又质问,“你之前是不是也找过她?”

杜茹窈倒是不敢瞒着她,将自己去找了清芷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也包括那臭丫头都说了什么没礼貌的话。

“我这不是想着大伯父的病一直不见好,大夫又说是郁结于心,才这样吗?不然谁愿意去求那种……”

她的声音突然停下来,因为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老人:“伯……伯父。”

生病

杜太傅虽有太傅之名,在朝中却并无实权。

但也并不影响他在朝中的德高望重,并不影响杜家今日在朝中的地位多是仰仗他。家中小辈们对他自然是尊重敬畏的。

杜茹窈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变得乖巧端庄了:“伯父,您怎么出来了?天寒地冻的,您身子骨不好,可别冻着了。”

杜太傅没有说话。

他立在回廊中,身旁就是皑皑白雪,病弱的身子骨在寒风中总让人觉着下一刻就会倒下。

他看看自己默不作声的小女儿,又看看对自己一脸关切的侄女。

杜家百年家风,世代清正。

可他在这一刻,却感到了羞愧。

世家又如何?他活了几十年,也不如一个小女娃看得透彻。

说得没错,道谢就该真诚地送上感激之心,道歉就该堂堂正正地表达歉意。

他如今……这是在做什么呢?

杜太傅转身,在几人的目送中,撑着拐杖缓慢离开。

只怕,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对那女子来说,都不过是负累罢了。

梁璎与周淮林终于定下了归期,就在三日后,算算时间,还能赶上在家里过年。

得了消息,她就赶紧给家里写信报时间。

这一写信就想起来了,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周淮林。

这屋里一大一小的两个桌子,小一点的靠窗是梁璎在用,大点的就是周淮林办公。

他们时常一起待在书房互不打扰,但是只要梁璎看过去,周淮林就马上心有所感般地看过来。

“咱们清单上的东西都买完了吗?”

梁璎问他。

“还差几样。”周淮林记得更清楚。

梁璎一听就走过去,所谓的清单就是亲朋好友们拖他们在京城里带的东西了,两人凑一块将清单清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