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没有窗户,都被封死。四周密闭,没有光,没有时间,与世隔绝,是传说中最熬人的小黑屋。

一般来说,在里面关个三日,人就会屈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身体上的折磨痛苦多了,那是一种,你永远没有办法摆脱的伤痛。毕竟,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精神上的伤口却永远无法愈合。

陆琢玉在里面待过十日。

老鸨说,“你是我见过最倔的人。”

元婴期的身体让他就算不吃不喝也能保持一段时间的生命体征。

饥饿、疲惫、精神上被拉扯到极致,可心里却依旧无法屈服。

他产生了幻象,一会儿回到彭城看到顾一清,一会儿又回到昆仑山。

体内的蛊虫搅弄着肠胃,陆琢玉呕出一口血来。

四周腥臭,地面黏腻,陆琢玉躺在那里,再也没有从前风光霁月的模样。

他重重跌在泥潭里。

陆琢玉握紧了藏在掌心的碎瓷片。

瓷片割过皮肉时产生的痛感,带着解脱。

曾经的天之骄子,云上仙鹤,下凡神祇,终于决定在这一刻结束自己的性命。

“你是陆琢玉吧?听说你是个元婴期的修士?”老鸨走了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熟悉。

陆琢玉从回忆中回神,他垂眸回首,指腹擦过自己白皙的手腕,那里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嗯。”男人淡淡回应一声。

老鸨走近了,眼前一亮,围着他上上下下的转,“我听说你是修真界第一君子?也是容貌排行榜上的美男子第一名?”

老鸨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小庙居然能得到这么大一尊佛。刚才,陆英杰其实并没有去找头牌,而是找到老鸨,说明了陆琢玉的身份,直言要用陆琢玉换一份进入内城的资格券。

老鸨自然要先过来验货。

方才在门口初见时,老鸨就被陆琢玉的容貌吸引到了。

像此等容貌的男子,居然还会来逛窑子?不过老鸨见多识广,就算惊讶,也压在心底。

老鸨套了几句话,证明了陆琢玉的身份。

其实在末世前,老鸨也养过几个修士。

修士的身体更好,更耐折磨。再加上不食五谷,也省下一大笔饭钱。

就是不太好控制,不过幸好,她养的蛊虫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让人听话的蛊虫她可是有太多了。

陆琢玉道:“世人谬赞。”

“哎,什么喵赞狗赞的。”老鸨听不懂,她只知道,她要发财了。

“那这位公子,想找什么样的女子啊?”

“你这里有什么样的女子?”

“我这里什么样的女子都有,只要公子说得出,我就能给您找到。”

“那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老鸨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她笑着靠近陆琢玉,指尖藏着的蛊虫蓄势待发。然后下一刻,老鸨突然脸色发青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困难地倒在地上。

“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声声慢。”

这是一种蛊虫的名字。

别看它的名字如此文艺,实际上却是一种极毒的蛊。

老鸨的呼吸声音越来越慢,像是被拉长的破旧风箱,从一开始的急促到后面的缓慢,并非是她自己不想呼吸,而是因为藏在喉咙里的蛊虫堵塞,所以能吸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然后,每次濒临死亡之时,蛊虫突然收缩,呼吸恢复正常。可也仅仅只是三秒,随后,再次重复之前的操作。

此为,声声慢。

每分钟,持续一次。

也就是说,每分钟就能感受到一次面对死亡的恐惧。

老鸨伸手抓挠着自己的脖子,抓得鲜血淋漓,却依旧无法将蛊虫取出。

老鸨是个用蛊高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蛊虫所杀。

声声慢这种蛊虫,一旦进入体内,就没有办法取出,直到宿主死亡,它才会跟着死亡。

名扬天下的活菩萨,身上居然带着如此歹毒的蛊虫。

老鸨倒在地上抽搐,身下遗溺,面色涨紫,不停的用头磕地。她想求陆琢玉放过她,却无法说话。

恍惚间,老鸨看到了地上的一块碎瓷片。

她挣扎着爬过去,捡起碎瓷片就往自己脖子上割。

她的脖子被割得鲜血淋漓,却不觉得疼。

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感根本就比不过窒息带来的痛苦。

直到最后,老鸨捂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脖子,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打湿,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声息。

陆琢玉的手指再次抚过自己的手腕。

他想,还是疼的。

只是身体上的疼,怎么比得过精神上的痛。

当他睁开眼,以为自己来到地狱之时,看到的却是小师妹的脸。

“大师兄,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