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也等把卫生巾做出来再死。

琥珀被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了。

她怎么会产生这么坏的想法。

她为难地看着温顺低头,像只待宰羔羊等待神罚降临的伊莱亚斯,只能谨慎捏住刀柄,把匕首丢到旁边。

“你知道吗,你傲慢、刻薄、目中无人,真是讨厌至极。”

伊莱亚斯缓慢抬起头,一副虔诚受教的模样。

琥珀哽住了,本想再说些刻薄话伤害他,但他的反应太过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将自己奉若神明。

“我不想伤害谁,我不会因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杀死你,你确实很讨厌,但这个惩罚太重了。”

她目光变得锐利:“你将我视作神这件事我也无法接受,这份信仰——

太过廉价。”

伊莱亚斯那温柔虔诚的笑容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破碎。

是雨珠摔到地面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破碎。

他再也笑不出来,悲戚的神情显现。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或许并不知道我对您做的所有贡献……这几乎是我人生的全部。”他试图自证。

“你所做的一切是对你的神,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可悲的流生种。如你所说,弱者不配存活。我只会活在你们这些人的阴影之下。”琥珀步步紧逼,诘问,“如果你没有发现我身体的异常之处,你会带我出森林吗?你会对我这么好吗?”

伊莱亚斯脸色苍白,他瘫坐在地上,手将垂落在外的床单攥得皱巴巴,像他的心一样。

“滋啦”,灯熄灭了。

“你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可以做任何事,只求您不要抛弃我……”

他在负隅顽抗。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还不理解我说的吗,你真的敢面对你那廉价的信仰和卑劣的品格吗?”

风从窗外冲撞进来,窗帘被掀起波涛。

下雨了。

他想起在神庙的生活,启蒙教师温润的教导。

他的认知启蒙和来源都是神庙,能独立自主后便独自一人来到学院。

所有人都按照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活着。

怜悯和眼泪是错,强大和傲慢是对。弱小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弱小的人连自己都憎恶自己的弱小。

这一切难道不对吗?

他又想起多年前的狂风暴雨,那颗头颅对他念诵无声咒言的时候。

在启蒙教师对他施下失忆咒后,在他陷入狂热的信仰后,他在古籍里所读到的第一句是:

【主,是无知无觉、全知全能、慈悲仁爱、残酷疯狂、平凡渺小、非凡出众、顺从、反抗……】

伊莱亚斯望着面前的人,如此弱小平凡,在这样的世界遭受欺凌与不公也无处哭泣。

是他的话,早就自杀了吧。

如此强大,不会被打败。

他感到茫然无措。像一无所知的新生儿。

汗水濡湿额前的红发,仿佛血从额头流下。

他跪坐在地,双手颤抖扒住床沿。

红的发,红的裙,白的肤。

闪电撕裂天空,照亮房间。

照的他如鬼魅,如落入淤泥的花瓣,如被孩子捻住翅膀的蝴蝶。

“我才是愚昧无知的人,请给我机会,请主给我指引。”

一道雷轰然炸开。

他伸出双手,等待神赐给他一杯蜜露,或是毒酒。

然而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像用最娇艳的鲜花抽打他,直至伤痕累累,烙上骨头。

雨越来越大。

他的胃也在狂风暴雨,几乎要呕吐出来。

琥珀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最后,她把手轻轻放在伊莱亚斯的手心中。

他像一只小狗,被主人抛弃的话,会独自死去吧。

他不可置信地握住琥珀的手,将自己的脸凑近,贴在脸颊旁。

如此慈悲仁爱,原谅他这样的坏种。

风涌进,她的黑发飞扬,像一张网,紧紧捕住他的脸,猎获他的心脏。

他不是花,他是讨厌的虫子,只有缠结花才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