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灯光偏移,照亮了钟至的眼仁,夏斯弋看着他,任钟至目光中的韧丝笼住他的双眸,递来无法隔断的坚定。

所以钟至故意没在台上叫出他的名字,又刻意强调了一句他不在现场。

这样一来,如果他不想和这件事搅上关系,大可以扬长而去,事后随便丢出一张参加过校庆晚会的照片撇清关系,把解释的难题留给钟至。

钟至什么都替他想好了,更明白自己要承担的非议,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夏斯弋小心地控制着呼吸,吐出的气息仍在轻轻颤动。

钟至又出声:“季知新说的要求里,还有一样是女装。”

“你——”

钟至打断他:“我不是不能为你做到那种程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穿上重新道一次歉。”

钟至的手掌向上滑动,逐渐覆住了他整只手:“我只是记得,那天你走时是伤心的,我想,我不该再举起曾无意刺向你的利刃。”

“……”

所以这些年来他介意的、排斥的到底是什么?夏斯弋突然不记得了。

他于沉默中动容,眼眶中涌出的泪花湿润,将视野里的一切压缩成丝状的模糊物,涂掉了多年来的争执和隔阂,治愈了曾经的不堪与苦痛。

钟至近前半步,悄无声息地环抱住他,诉说着迟来的安慰。

热闹的抽奖环节还在继续,追光灯沿着场外移动,意外路过相拥的两人,在他们身上停滞了几秒。

众人的目光本就追着光柱追逐,几乎是瞬间就聚焦到了这里。

“哦~~这是哄好了啊~”

一句高声过后,会场陷入了巨大的起哄声中。

夏斯弋惊慌地脱下外衣,罩过两人的头顶,衣服围成的空间于晦暗中圈出一小片私密的安静。

他抬眸看向钟至:“抓紧我。”

钟至扬起唇角,于无数人的注视中牵起夏斯弋的手。

他们站在暗处,他的爱意却正大光明。

一切嘈杂都变做漂浮的音符,被单薄的外衣抵御在外。

风声呼啸,灯光追逐。

他们正在逃离,身后是喧嚷嘈杂的人群,身边是休戚与共的依恋。

这一次,他们是世俗的共犯。

但你的答案只有我

两人冲出礼堂,夏斯弋带着钟至漫无目的地冲向人烟稀少的位置,不知不觉跑到了东门附近。

他停下脚步大口喘气,这才想起回头看看旁边人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检查了一圈发现他什么事都没有,唯独一直拉着他的手有些碍眼。

他转了转手腕:“松手啊。”

钟至平复着起伏的胸膛,手却不肯松开一点:“我都快站不稳了,不抓着你万一跌倒了怎么办?”

夏斯弋鄙夷地瞟了眼他四平八稳的下盘,无言地用眼神表述疑问。

钟至恋恋不舍地松开力道,故作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又失败了吗?”

夏斯弋斜了他一眼,刚纠结地提起一口气,又咽回了想说的话。

限时开启的喷泉汩汩流淌,喷溅的细流陷入平静的池面,细碎的水纹意外交叠碰撞,又惊惶散开。

晚风静静吹拂,带来潮湿的波澜。

夏斯弋开口打破了沉寂:“我记得你一向很在意别人的眼光,闹这么一出,你前脚踏出礼堂,后脚丑照就会随着八卦肆意流通,你以后还想在学校找对象吗?”

“我现在也找不到啊。”钟至理所当然地双手一摊,顺着风向微微偏头,玩笑意味颇强地望向夏斯弋,“除非找的人是你。”

夏斯弋低声砸了下舌。

钟至的视线没为夏斯弋的蹙眉躲闪半分,持续钉在他身上:“我当然在意,而且十分在意,我大概这辈子都做不出比刚才更出格的事了,哪怕是仅过去了十几分钟的现在,回想起来也挺难为情的,但我不后悔。”

夏斯弋不自觉迎上他的眼神,又骤然偏头缩却。

钟至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你要是听不明白,我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他绕到夏斯弋跟前,“我的意思是,在我这里,你比那些都重要得多。”

那抹纠缠着湿漉的风吹进心湖,只一缕便吹皱了一池春水。

“咚。”

藏在灌木丛里的青蛙莽撞地栽进喷泉,扯着沙哑的嗓子吱哇了一声,盖不住一声长长的叹息。

“钟至,我同意了。”

他低唤着那个名字,吐出了那句在礼堂时里就想说的话:“我们和好吧。”

一声低笑自钟至的鼻息传出。

他伸出手搭在夏斯弋的发间,揉了揉他柔顺的发丝,稍稍收敛了揽人入怀的心思,低语道:“总算是哄好了,要是下次还能同意我点别的就更好了。”

夏斯弋警惕蹙眉:“什么别的?”

“没什么。”钟至不肯说,“等到下次你就知道了。”

撬不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