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在山水镇干了小十年,每次都是要提要提,临了临了又没他。原想着到六十岁退休,还有的是时间,可这风向一边,眼瞅着要到点,升官提拔的压力与日俱增。

可山水镇是农业镇,以种地为主,想出个万元户增加税收放卫星,太难了。跟土地死磕,陈书记本来已经放弃了希望,千百年来都这么种地,没盼头,没想到老于的农技站给他放了个大卫星。

他比老于站位要高的多,粮食虽然不挣钱,但它不能少啊。用听大领导讲话学来的词儿说,就是以粮为本,本固邦宁。所以陈书记到了县里,跟县领导一汇报,县里的书记县长都表示,这个现场会,我们一定都到场!

陈书记高兴啊,太高兴了,高兴得天天恨不得逼死老于。不是,重用老于,生怕现场会出问题。

魏檗、齐大伟和苗有发索性直接住到了山弯村。李静男人在县里上班,平时不怎么回家,魏檗跟李静住在一屋。

齐大伟和苗有发,在老花支书家的西屋,架了两张行军床。

老于天天披星戴月来回跑,跟陈书记汇报现场会准备的进展。

说不上是谁更辛苦,毕竟住在山弯村,魏檗真真正正体会到什么叫“起得比鸡早”。

她跟着李静住,李静每天早晨,绝对不会在鸡叫第四遍的时候起床。魏檗觉浅,特别是住在别人家,夜里睡得更不踏实。稍微一点动静,她便没了睡意。

李静起床,魏檗也在屋里躺不住。

此时星斗满天,月弯如钩,没有灯光,夜色里,石磨转动的嗡嗡声响在山弯村此起彼伏,山弯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摸黑推磨。

他们的主粮是煎饼,为了不耽误白天的农活,要在太阳出来之前,把全家一天的煎饼都烙出来。

在山弯村,人声比天光更早醒来。

◎羊孩爹告状◎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山弯村虽然和河滩村离得不远,但一个村子在河边,一个村子在半山腰,两个村子的气质,便有些许不同。

魏檗到了山弯村没两天,有一天正和李静在田头看庄稼,远远过来一老汉,直奔魏檗而来。

到了跟前,见了魏檗,作揖打卦,问:“是城里来的小老爷吗?”

魏檗愣了一下,看看李静,看看老头。老头个子瘦小,一米五左右,干干瘪瘪,看起来少气无力。

现在田头上只有他们仨,魏檗不确定的指指自己:“老大爷,你是要找我吗?”

老头又打了个躬,说:“小人羊孩爹,是来找青天大老爷做主。”老头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大白纸递给魏檗。

魏檗展开一看,雪白大纸上滴滴答答用毛笔写满了字。

粗略一扫,竟然还是竖行写的,最右侧两个大字:诉状。

???

魏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直接被“诉状”俩字干无语了。

难道我还有铁面判官的气质?这坑货大纲文里还隐藏着“包青天”支线剧情?

魏檗真想摸摸自己额头,试试有没有突然长出月牙。

“羊孩爹,你这不是瞎胡闹。”李静伸头看了下魏檗手里的诉状,跟老头说:“魏科长是农技站的干部,你家那些破烂事儿,去找我爹调解。你信不过我爹,到镇里去找民政助理,魏科长不管你家的破烂事!”

李静话音刚落,老头竟然普通一下跪地上,伸手扒拉魏檗裤腿脚。

魏檗吓了一大跳。

老头一边拽住魏檗裤脚一边嚎:“魏老爷啊,人人都说你是个好人,你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小老儿活不下去了。”

“不是,大爷,你松手。”魏檗用力拽,拽,拽,拽不出来。

李静上前,一把拽住羊孩也的胳膊,把他的手从魏檗裤腿脚上撸下来,用力一推,把他推到田头坑里:“什么臭毛病,随便扒拉人!”

静姐如此威武!

魏檗内心疯狂给李静鼓掌。

老头假嚎变成了真哭,坐在坑里哆哆嗦嗦指李静。李静拽着魏檗要一走了之。

魏檗叹了口气,她担心万一把老头气出个好歹。

看老头这样,家里八成也是不讲理的。

到时候她和李静,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静姐,把老头安抚住再走。万一老头出事儿,别赖在咱身上。”

“也是。”李静深以为然:“他家里人都不讲理。”

魏檗蹲在坑沿上,跟老头说:“老大爷,有话好好说,咱别激动,别上手行不?哪怕要给你做主,也要等我看完你的诉状啊。咱先别急。”

“小老爷,只要你给小人做主,俺都听你的。”小老头摸摸泪,不气了,也不嚎了。

魏檗展开状纸,叫李静过来一起看。

只见羊孩爹诉状上写“小人羊孩爹,家住山弯村南首。受小人之妻羊孩娘欺凌殴打为时久矣。今日清晨,小人偶遇乡邻,攀谈几句,惹怒羊孩娘。羊孩娘便以武松打虎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