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梅尔说完便安静了许久。希尔大约是缓了好一会儿,才颤了颤眼睫低声道:“梅尔……”

伊斯梅尔还等着他这位大哥吐出什么恨铁不成钢的话语来,却没想到自己一番恶言相向过后得到的却是一句“对不起”。

希尔竟然真的向他道歉了,但并非是以低贱的姿态。而是以一种自觉亏欠的兄长的姿态,“我们以为,有许多人照顾你,就不会让你觉得孤单。”

“可最后还是忘了,再是有千千万万人环绕,也比不上亲人的陪伴。父亲和母亲也十分后悔,在塞西尔最困难的时候将你交给了雄虫保护机构,直到五年前才接回家……”

伊斯梅尔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化作了嗤笑。

他简直要被面前希尔的模样逗笑了,这种模样竟然是那位严苛固执的希尔会露出的模样?跟剧本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可惜这样的内疚或许会让他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却无法打破伊斯梅尔内心根深蒂固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假的!

“别说了。”

“陪伴的时间……”

“别说了。”

“我们真的……”

“够了,希尔!”

伊斯梅尔最后一声彻底撕去了方才那正常人的面貌,那嘶哑的喊声在宽阔的大厅内回响,他脆弱的精神在一声声宽慰和内疚中崩溃了。

都是假的,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你们也从未真实存在。

你们的一切行动也只是系统精密的算法。

伊斯梅尔脑内回荡着这样的想法,直到最后希尔收了声,掌心颤抖着握紧时,伊斯梅尔才起身。他脑内仍旧是一团浆糊,面上却是冷静至极,甚至还能扯出一个笑容来:

“哥,你知不知道我杀过你?你、柏西、巴芙特·塞西尔……我全都杀过,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想,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

希尔和伊斯梅尔对视了许久。

伊斯梅尔从希尔的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痛苦,他听到希尔低声说:

“梅尔,你真的生病了。”

饱含着难捱伤感的低哑。

不欢而散之后,伊斯梅尔好不容易安定了两日的精神状态又再次破裂。回屋的路上因着情绪不稳定而释放的精神力仿佛将前几日积攒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伊斯梅尔不过是阴沉着脸简单上楼,身后洁净澄亮的阶梯就随着人步伐崩出一道道裂纹,仿佛开在阶梯上的致命之花。

虫仆们无人敢言语,只祈求他们这位精神不正常的殿下能够就此放过他们。

直到将面露担心之色走上前来的查尔斯训斥一番后,伊斯梅尔才将自己关到了屋里,回忆起方才自己说过的话。

他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轻易地说出这个真相。

但结果也如他意料之中,没有人会相信他口中的无稽之谈。

对于希尔来说,这是他真真实实生活了几十年的世界,而自己吐出的话也不过是精神病患者说的胡话。

也许系统早已知道没人会相信自己,才根本没有阻止自己吧?

伊斯梅尔缓了缓神来到床边,他现在处于一种看到床铺便觉心情低落的状态。无所事事窝在被子里时总让他觉得异常难捱,久而久之,他的床铺也成了负面情绪的传递体。

【宿主大人,您的情绪很不稳定,需不需要吃些药呢?】系统小小声地提议道。

桌面上留着一次量的精神药物,自从伊斯梅尔表达出对“奇形怪状”药物的厌恶之后,他们终于回归成了薄薄的药片状。

此时孤零零地躺在床头柜上,任由伊斯梅尔落下视线打量。

一次的量吃了也没什么用。

比起服用药物换来短暂的安抚,伊斯梅尔更喜欢过量服药带来的痛苦,胃部灼烧和翻涌的疼痛,以及眩晕的视线,都让他感到无比兴奋。

而正常服药只不过是将他的情感神经关闭,让他无法感知任何种类的情绪。这种将人逼疯的虚无感,倒不像是治疗更像是折磨。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伊斯梅尔低声问,径直跳过了系统的提议。

【我……不想。】系统似乎出现了纠结的情绪。

这个回答倒是引起了伊斯梅尔的好奇,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新系统的想法了。

什么叫做他不想?而不是他不在乎?

“反正我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告诉我。”

“呵、你总不可能在偏袒我吧。”

伊斯梅尔嗤笑着,他从不信任任何没有血液、心跳、体温的事物,在他眼里系统和这个世界都是巨大的1和0组成的虚拟数据,都是残害他的凶手之一,对凶手又要有什么信任?

【您怎样想都好,但实际上这的确不是您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将这件事上报,主神也不会关注到这些。】系统答道。

可伊斯梅尔却完全无法将系统的做法当做善意或良心发现,只觉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