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宴平拱手表示受教,然后转到孟予的身后,做鬼脸逗阿四笑。

一辆马车变三辆,姬宴平、阿四、孟予坐一辆,前后两辆车装着一些必要的物品和宫人。谢有容调来一支金吾卫开道,又让御林军换上常服保护左右,等一切妥当,他带着侍从往立政殿方向走。

在孟乳母看来,阿四是天底下最聪慧的孩子,她乐得给阿四说明:“陛下与长公主们去了城郊,郎君是要留在太极宫的。”

阿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放在谢有容被人簇拥着的背影上的视线转移到窗外变幻的风景上。红墙绿瓦在不停后退,更多的色彩展露在阿四眼底,热闹的人声、马蹄声、欢笑声充斥在朱雀大街。随着马车东转,宽阔的河岸曲折蜿蜒,赶车的力士向守卫出示铜牌,马车穿过慈恩寺,到精巧的紫云楼下停驻。

曲江池中禾草青翠,绿柳成荫,提前备好的数只彩船随碧波荡漾。周围的人不多,除了姬宴平提前让人清过场外,更多的人围聚在另一侧的马球场。姬宴平与阿四走上彩船时,眼神不住往马球场瞟。

可惜打马球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并不是八岁的孩子可以涉及的活动,就算姬宴平不畏惧,宫人拼死阻拦也不敢让她上场的。

人有高低贵贱,池面上的彩船也分出几个三六九等来,停留在河边迟迟不发的彩船最为华丽,它不动,其他的船只上也不敢传出笑声,都静静地等着。

这种场景阿四近来见得太多,还是要想一想,要是姬宴平和她今天被扣在宫里,其他的人也白白等着吗?

彩船里头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半数是昨日见过的,还有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大概是姬宴平的伴读、或是弘文馆的同窗。他们和姬宴平很熟悉,彼此也没有见礼的习惯,多是对后一步的孟夫人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孟夫人回以一笑,抱着阿四往专门空出来的地方坐下。

坐定后,姬宴平扫视一周,发现端王家的玉照县主和姬赤华不在,问道:“我家两个阿姊去哪儿了?难道还没上船?”

姬难阴阳怪气回:“她们说啊,三妹妹往深宫去偷阿四是一去不回的不归路,与其在这里干等你被谢郎君扣下的消息,不如去击鞠。”

这像是阿姊们会说的话,姬宴平并不奇怪,反倒是姬难看似好心的留在这里让她警惕,再问:“那你杵在这干什么?”

旁边的闵玄鸣学着姬难的口气:“他啊,就等着你被扣下的消息呗,看击鞠哪里有看三公主的好戏有意思。”话没说完就止不住地笑,她边笑边掀开长案上用锦布盖住的碟子,里头满满当当的金玉饰品。

不知从哪次起,谁率先提出的小赌,一小圈损友间不时的就要来一场。不挑物件贵重,专要人身上的东西,好用做炫耀。

“好呀,你们竟拿我做赌,”姬宴平挑眉打量里头的东西,一眼认出配饰的归属,多半都是场中人从身上取下来的贴身物件,“是不是还要我为你们主持分赃啊?”说着接过玉盘。

“这你可就猜错了。”闵玄鸣伸手按住了姬宴平的手臂,朝左边扫一眼,“今儿啊我们遇见了更有趣的事儿,这是要问你加不加一注呢。”

趣事?

姬宴平顺着好友的视线往左边看,左边除过其他的损友就是外头的一汪池水,再有的就是不远处一只彩船。那船上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出门游宴还将船窗用帘子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透过丝丝缕缕的光看见几个身影。

这有什么有趣的?姬宴平正要回头去问,就见帘幕一角为风吹起,露出里面的人一角面容。

——是姬若水。

“他怎么会在这里?”姬宴平惊了一下,转头向闵玄鸣确认,“我记得他从未走出过太极宫一步,大兄今日怎么在此?”

闵玄鸣暧昧地眨眨眼:“听说是陛下准许若水公子带着伴读出宫游玩的,毕竟他年纪不小了,说是要给他婚配,由他喜好来。这就是我们今儿赌的内容了,你猜猜直到现在,有多少人往那只船上拜见过了?”

这个年龄的少年或多或少对这一方面的事情是有所好奇的,姬宴平也不能免俗,顺手从腰间薅下一串禁步丢进玉盘。她忍不住又朝左边望了一眼,好奇问:“你们真就在一旁数着?现在有多少人了?”

“这个数。”闵玄鸣双手比划一个超出姬宴平想象的数字,看她几乎惊掉了下巴,嗤笑道:“没想到吧?告诉你一点儿更没想到的,里面还有男人。”

“真的假的?”姬宴平不信。

依照她受到的教导,选侍候的人第一要挑拣的就是面容和康健、脑子,而姬若水普通的样貌和孱弱的身体、活到十九岁没读完五本书,是她最看不上的那一等人。即便是权势,他也是宫里的透明人。

这样的人养在家里碍眼不说,难道不怕败坏后代吗?

一众少女少男开始细细分析来往的人,贵族间复杂的人际关系保证每个人都是七拐八拐的亲戚,说起人来头头是道,听得阿四不停点头。

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阿四因为无知游离在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