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作镇定,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腾出一只手照亮前路,小声道:“你也太任x妄为了……倘若被人看见,我的脸该往哪儿搁?”

“咱们是正经夫妻,看见就看见,怕他们做什么?”陆恒拥着温香软玉,见她安安静静地伏在怀里,不敢乱动,更不敢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伸爪子挠人,心情越来越好。

他已经不再为被骗婚而气恼。

过程再怎么不愉快,他好歹得了个人,还是个足智多谋、聪慧绝l的美人,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陆恒抱着江宝嫦登上残破的城墙,并肩坐在饱经沧桑的砖石上,沉进夜se之中,眺望繁华的景象。

江宝嫦从未如此直观地t会过岁月的残忍与强悍,呼x1着微冷的空气,问:“陆恒,你说……如今固若金汤、由许多官兵镇守着的城墙,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应该会。”陆恒跟着她深x1一口气,几度想握住她的手,又怕唐突了佳人,勉强忍耐下来,“人生在世如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几十年、几百年之后,什么都有可能腐朽。”

江宝嫦又问:“那么,世人争名逐利,g心斗角,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是吃饱穿暖,在有限的日子里尽量过得舒服些,t面些。”陆恒咧开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蜉蝣想不了那么多,我也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拼命往上爬,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

他的眼底涌动着b0b0的野心,道:“所以,我是个俗人,也只能做个俗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顿悟。”

江宝嫦沉默片刻,“噗嗤”一笑,道:“巧了,我也是个俗人。”

二人不知不觉聊了许多。

江宝嫦抚0着兔子灯底下垂着的流苏,问:“陆恒,你有没有想过,你既有功夫,又擅机变,就算生在寒门,也能闯出几分名堂?”

陆恒道:“当然想过,不怕你笑话,岁大的时候,我还负气出走了好几回。”

“然后呢?”江宝嫦歪头问道,“是被家人找回去的,还是自己回去的?”

“我那时候想不开,恨自己明明生在侯府,却背着人憎鬼嫌的命格,没沾过家里一点儿光,也恨父母人云亦云,把我丢在庄子上不闻不问,想着或是投身行伍,博个实实在在的军功,或是学师傅走镖,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陆恒自嘲地轻笑一声:“可是,征兵的校尉嫌我年纪太小,胳膊太细,难堪大用,镖局则仔细盘问我的户籍和年龄,不肯收来历不明的人。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人的出身是生来就钉si了的,并非想改就能改。”

“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的眼底闪过可疑的水se,转眼就消失不见,“我来回跋涉数百里,灰头土脸地回到庄子上,脚上穿的草鞋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身上全是蚊虫叮咬出的血包,严重的已经化脓流水,却发现除了金戈哭得跟泪人似的,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去向。”

“父亲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心,继母就更不用提了。”

“宝嫦,我没别的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陆恒说这话的时候,走了一下神。

他想象自己上阵杀敌,所向披靡,年纪轻轻就成为战功赫赫的将军,而她作为将军夫人,备受贵妇人的追捧;

他想象着在江湖上快意恩仇,行侠仗义,等到年纪大了,便和江宝嫦像师傅师母一般归隐田园,怡然自得;

他甚至幻想自己落草为寇,把江宝嫦抢到山上当压寨夫人,饶是杀人如麻,罪孽深重,胜在随心所yu,自由自在。

可这些想象,都没有实现的可能。

他把她拉到浑水中,强迫她和自己一起在这富贵乡、金玉冢中挣扎,与披着美人画皮、穿着锦衣华履的鬼怪厮杀,总有一日要斗个你si我活。

陆恒无声地叹了口气。

“钉si了吗?不见得吧……”江宝嫦噙着淡淡的笑意,真诚地夸奖他,“不过,你b大多数世家子弟都有志气,这一点已属难得。”

闻言,陆恒的脸皮微微发热,胜在夜se已深,肤se又黑,并未被江宝嫦察觉。

“宝嫦,我带你出来,并不只是为了看花灯,还有要紧的事跟你说。”陆恒绕到正题上,“去年冬天,北边冷得厉害,官员救灾不力,冻si了不少百姓,金莲宗借机宣扬佛法,煽动民心,隐隐有暴乱之势。”

江宝嫦也听说过这件事,面se凝重下来,道:“形势这么严重吗?圣上会不会派兵镇压?”

陆恒摇头道:“暂时不会,圣上请出已经告老还乡的帝师方宏伯老先生,授以钦差之位,赐下尚方宝剑和二百万两赈灾款,请他到北边走一趟,斩j佞,平民愤,彰显皇恩浩荡。”

江宝嫦眼波流转,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打算护送方老先生过去,沿途寻找机会拉近关系,请他替你向圣上说情?”

陆恒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听说方老先生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连圣上都被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