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处忠突然跑来告知他皇帝的死讯,孙文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呢,又有皇城司军士前来擒拿丁处忠,还口口声声怀疑丁处忠弑君。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丁处忠此时应该供出刘贤妃。但是,提及刘贤妃,难免提及高睦是个女驸马,难免提及舞阳公主与女驸马之间的私情。当着众人的面,丁处忠不确定,他要是吐露皇室丑闻,能否还有活路,只好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强调了自己的忠心。

丁处忠是皇爷爷跟前的总管太监,有皇爷爷在,才有他总管太监的风光。杀了皇爷爷,对他有什么好处?

孙文昺觉得丁处忠没有杀害皇帝的动机,与丁处忠相比,他自然而然地觉得皇城司更可疑。

情况未明之际,孙文昺不敢独自前往禁苑。他的东宫倒是有自己的侍卫,但是若是带着兵马去禁苑,万一旁人假传圣旨给他扣一个谋反罪呢?此外,孙文昺毕竟没有亲眼看到皇帝的尸体,他还担心这是一件挑拨他和皇爷爷的阴谋。

斟酌利弊后,孙文昺还是觉得,带着兵马防身才更保险。反正有丁处忠在手里,要是皇爷爷真的没死,他带兵入觐的行为还是可以解释的。要是独入禁苑,真要是有人作乱,他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出发之时,孙文昺不仅带上了全副武装的侍卫,还在衣袍之内穿上了软甲。

在通往禁苑的半路上,孙文昺遇到了张钦。

张钦一行人急着赶路,落在高度戒备的孙文昺眼中,就是来势汹汹。孙文昺不等张钦走近,就命侍卫拔出了腰刀。张钦这边的人手,眼看对面拔刀相向,也下意识地抽出了佩刀。

眼看血战一触即发,还是张钦认出了侍卫簇拥中的孙文昺。他连忙让属下收刀,又高声回禀道:“皇上龙驭上宾,臣皇城司指挥使张钦,特来迎候皇太孙殿下主持大局!”

孙文昺与张钦素无交情,不敢轻信于张钦,张钦为了取信于孙文昺,选择了扔下武器,赤手空拳地来到了孙文昺面前,将自己置于了东宫侍卫的刀锋之下,才勉强让孙文昺放心。

直到进入禁苑,亲自来到了皇帝的尸体旁边,孙文昺才真正松了口气。想起方才的虚惊一场,孙文昺又立马意识到了,他还不能放松——

皇爷爷死得突然,他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登基,将国家名正言顺地控制在手里,才能真正确保自己能够君临天下。

皇太孙孙文昺是当朝储君,只要公布皇帝的死讯,就能顺理成章地继位。

偏偏皇帝的死因,让孙文昺极为犯难。

在来禁苑的路上,张钦就已经将今日禁苑中的变故悄悄禀告给了孙文昺。孙文昺已经知道了高睦女扮男装之事,在看到皇帝颈上的勒痕后,孙文昺也认为,刘贤妃就是弑君凶徒。

问题是,孙文昺要是将刘贤妃的弑君之罪公告天下,总得提及她弑君的缘由,才能让人信服吧?这中间不仅涉及高睦那个女驸马,还有舞阳公主对高睦的痴情不改……这些都是皇帝想极力掩盖的皇室丑闻。孙文昺也觉得,这些事不宜公布出去,否则皇室颜面扫地,他这个新君就更难树立声望了。

此外,孙文昺更担心的是,他那些觊觎皇位的藩王叔叔们,一旦得知皇帝是遇弑身亡,就更有理由质疑他的继位权了。一个不好,人家甚至能把弑君的屎盆子扣在他这个皇太孙头上。

与这些肉眼可见的风险相比,宣布皇帝病逝而亡,对孙文昺而言,则省心得多。

确切地说,不仅是省心,还更有利。

新君初立,最是离不开兵权的时候,尤其京营的稳定至关重要。孙文昺想到,高睦原是皇爷爷留给他的京营大将,他虽然也很震惊高睦的女儿身,但是在这种皇位交替之际,斩杀高睦,相当于自断臂膀,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且,皇爷爷原本打算让高睦在宫里“暴病而亡”,可现在皇爷爷死了,他要想宣布皇爷爷是突然病逝,高睦就不适合同时“暴病身亡”。否则,必将引人猜疑。

还有小姑姑那头,也不知道高睦给小姑姑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登基要紧,他没空与小姑姑细聊,也不宜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与小姑姑发生冲突,还是先放高睦一马更好。

孙文昺既然想用高睦,便不想与高睦离心。他综合考虑之后,抽空来到了高睦的关押之地,搬出了从前那套“不忍小姑姑丧偶”的说法,亲自释放了高睦,还让高睦去京营稳定军心。

至于舞阳公主,则被孙文昺留在了宫中,一起为皇帝哭灵。

舞阳公主与皇帝之间有多年的父女之情,今日直面皇帝的绝情,让舞阳公主意识到了,皇帝并没有多么爱她。不过,毕竟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乍然得知皇帝死了,舞阳公主还是伤心。

此外,伤心归伤心,舞阳公主还是得承认,得知皇帝驾崩,她内心的第一个念头,其实是窃喜。当时,她的脑子里,甚至想起了刘贤妃那句“老天爷保佑”。

可不就是老天爷保佑吗?她本以为高睦必死无疑了,还有她自己,也已经准备陪高睦同赴黄泉了。皇帝如果不死,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