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睦摇了摇头。想起环境昏暗,她才张嘴补道:“我不饿。”

“那我让人给你在门口放一个点心盒子,你饿了再吃。我不扰你清净,先出去了。”舞阳公主难过时,喜欢有人相陪,但是她记得,阿柔难过时,偏爱独处。高睦言语简洁,舞阳公主便觉得,高睦应该是后一类人。她安慰性地抱了抱高睦的肩膀,便打算起身离开。

“公主没有扰我清净。”在舞阳公主抽手之前,高睦伸手抓住了舞阳公主的手臂。

舞阳公主在高睦即将万念俱灰的时刻跳窗而入,就像是黑夜之中的一点微光。她想抓紧这唯一的光源,又怕自己一伸手就会扑灭这点光亮。对于刚刚失去母亲的高睦而言,她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直到舞阳公主即将离开时,她才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一样,押上了自己最后的奢望。

“那我就不走了!”舞阳公主没让高睦失望,一感受到高睦的挽留,她就毫不迟疑地坐到了高睦旁边。

“地上凉,公主别坐。”高睦自己在地上坐了大半天,舞阳公主一陪她席地而坐,她倒是想起了地凉。

“我衣裙厚,不凉。”

“公主稍等,我去点灯。”

“别去,真的不凉。”舞阳公主挽住了高睦的胳膊,不让她起身,“高睦,我是来陪你的,你不用照顾我。”

陪?

对于从小就要与他人保持距离的高睦而言,陪伴这个东西,十分奢侈。被母亲舍弃后,还能得到舞阳公主理所当然的陪伴,让高睦有些受宠若惊。她忍不住问道:“公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过是一起坐在地上,就叫“这么好”吗?舞阳公主有些不解。她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愿意和我说说吗?”

高睦不知道怎么说。

在高睦组织语言时,舞阳公主已经体贴地说道:“你不想说,就不用说。”舞阳公主询问高睦反常的缘由,只是为了更好的安慰高睦。不知道缘由,也有不知道缘由时的安慰法。她学着刘贤妃的样子,搂住了高睦的肩膀,轻声道:“我母妃和我说,她小时候,天下尚未平定,人人朝不保夕,她的父母就是死在了乱兵中。与死亡相比,活着的人,无论有何烦恼,都不算大事。高睦,我不知道你今天经历了什么,但是,只要我们还活着,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好不了了。”

舞阳公主的母妃会和她说她小时候的事情,会安慰舞阳公主,生死之外无大事,而高睦的母亲,永远不要她了。高睦想象着舞阳公主与刘贤妃私下相处时的温馨,再想到自己的处境,越发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怎么会好不了呢?你看我,父皇非要逼我成婚,我不就遇到了你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舞阳公主不明白高睦为什么如此消沉。面对无可抵抗的皇命,她都能逃过一劫,越国公府能有什么好不了的事情?大不了她去找父皇告状,一定帮高睦讨回公道!

舞阳公主正想开口,高睦已然说道:“我母亲不要我了。”

“什么?”舞阳公主脑子里全是帮高睦讨公道的念头,一时间没听清。

高睦以为舞阳公主不可置信,详细说道:“我母亲说,她与我没有母子名分了,无需再对我尽母亲的责任,让我不要再去烦扰她。”

“是因为我逼你当驸马,害你得喊你母亲‘二嫂’,你母亲生气了吗?”

高睦听出了舞阳公主的歉意,摇头道:“与公主无关,我母亲本来就不喜欢我。”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你要是不帮我当驸马,父皇不会抬升你的行辈,就不会扰乱你和你母亲的名分了。只是父皇的圣旨早就公告天下了,无法再收回来。这样吧,明天我们一起去越国公府,我去对你母亲请罪……”

“真的与公主无关。”高睦打断道。就算此事真与舞阳公主有关,高睦也不敢让舞阳公主去给王夫人请罪。毕竟,哪怕是公主的真婆婆,也没人敢受公主的礼。

舞阳公主以为高睦顾虑她的公主身份,摆手道:“没事,我会私下对你母亲请罪,不让外人看见。你就别当我是公主,只当我是你朋友。”

朋友吗?

在高睦内心深处,一直很羡慕那些拥有众多亲朋好友的人,没想到,在失去唯一的家人后,她竟能获得一位朋友。这一刻,高睦无比庆幸,她伸手留下了舞阳公主。

舞阳公主以为高睦默许了自己的提议,她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母亲消气。”

“我母亲与我父亲一直不和,她从来都不想生下高家的孩子。只是查出身孕时月份大了,不宜再打胎,才生了我。所以,我母亲从来都不想要我,此事真是与公主无关。”这些非议父母关系的话,高睦本不该对任何人说起,但是,舞阳公主贵为帝女,为了她愿意屈尊请罪,她高睦,又如何还能继续遮遮掩掩呢?为了打消舞阳公主的自责,高睦说出了全部。

舞阳公主本以为高睦只是不受父宠,如今得知高睦实是爹不疼、娘不爱,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