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老妇人急得直跺脚,眼中浊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哎哟,你看我这、我这一高兴倒忘了你这孩子不认得我了,我是姥姥啊!”

“姥、姥姥!?”松晏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对于这个家的记忆少之又少,对眼前这位姥姥更是没什么记忆。

应绥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语气颇为不满:“姥姥!”

应柳儿抬头,这才像是瞧见了应绥,以及他身旁的大高个儿,纳闷道:“老二,不是让你在家里乖乖等着吗?怎么你也跑来了?”

“您一把年纪了,还非要来京城,我不跟着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姥姥我虽然年纪大,但年轻时好歹也是以一敌百的女将军!”

应绥哑口无言。

单舟横用胳膊肘撞他一撞,低声道:“我看你不是为了保护你姥姥吧?你到底要琉璃灯做什么?”

应绥睨他一眼,旋即绕到松晏另一边,与单舟横离得远远的,不愿意搭理他。

松晏目瞪口呆,听应柳儿解释道:“乖孙儿,你莫要害怕,你娘亲是我女儿,至于老二,他爹爹是你娘亲的大哥。”

单舟横“噗”地一声笑起来:“搞半天原来你们是兄弟啊,诶,师弟,怎么还任性到要抢自家兄弟的东西了?”

应绥瞪他一眼,他连忙噤声。

应柳儿拉着松晏胳膊仔细打量他,压根儿没留意其他两人,一心只放在松晏身上:“乖孙儿,我的乖孙儿,都是姥姥不好,让李凌寒那王八犊子把你送走”

应柳儿太过热情,也太过激动。松晏无所适从,求救似的看向应绥。

后者扫他一眼,不大自然地搓搓胳膊,道:“姥姥,外边风凉,咱们先进去吧。”

“老二说的是,”应柳儿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挽住松晏胳膊带他进府,语气激动,“乖孙儿,你莫要害怕,有姥姥在,李凌寒那王八犊子不敢伤你一根毫毛!”

待到府中,松晏才从震惊中回过些神来。

应柳儿带三人进了大堂。他们甫一踏进屋子,原先热闹嘈杂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用眼神发问:“她怎么来了?”

松晏半边身子躲在应绥身后,悄悄打量席上的人。

这次来赴宴的人鱼龙混杂,其中他说的上名字的没几个,有印象的那些无一不是大名鼎鼎的贵客。但也不乏其中有一些人,臭名昭著。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大堂正中身形挺拔,负手而立的男子身上。

或许是多年征战沙场,他看起来比常人要成熟不少。塞北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纵横的沟壑,无情的刀剑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譬如眼角下那一道狰狞的刀疤。

单舟横歪了歪身子,凑近松晏耳朵,悄声道:“他就是李凌寒,怎么样?我就说和你一点也不像吧。”

松晏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

他想过无数次与爹爹相见的场景,其中就有这一幕,在人山人海之中,远远地相视一眼,可是隔在他们中间的不止是那段从门口到堂中的距离,还有数十年的光阴。

应绥不动声色地踩在单舟横脚背上,后者顿时“嘶”了一气,抱着脚跳了几下,尖叫声打破满室寂静。

李凌寒先回过神来,大步上前,朝着应柳儿躬身:“母亲怎么来了?”

应柳儿未正眼看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当儿子的过生日,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俩看看了?”

李凌寒敷衍地笑了笑:“哪有的事儿?儿子只是想着母亲年纪大了,这北延城与京城又相距甚远,便不敢劳烦母亲千里迢迢跑一趟。”

“我儿贴心,”应柳儿皮笑肉不笑,“不过我虽年纪大了,身子骨倒还硬朗,还能再熬个十几年,就不劳烦你挂念了。”

李凌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虽然挂不住面子,但脸上依旧赔着笑:“母亲说的是。”

见他如此乖顺,应柳儿便挺直身子,指点江山似的:“老二,过来给你叔父问安。”

应绥应声鞠躬:“应绥问叔父安,祝叔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凌寒朝他笑笑,客气着说了几句不太上心的话,而后目光落在松晏身上。

松晏也看着他,须臾,先转开了视线。

见状,单舟横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摸出一匹绫罗绸缎来,笑嘻嘻地捧给李凌寒,道:“李将军,鄙人单舟横不请自来,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单舟横”三字一出,满座皆惊。座下宾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试问天下几人不知二十香单家公子单舟横,此人素来行事嚣张,就连陛下大寿亲自相邀他都不放在心上,只在事后草草敷衍一句“忘了”,也不怕陛下动怒诛他九族。

他今日竟也来了将军府。

李凌寒也颇感吃惊,但到底是刀枪剑雨里闯出来的将军,镇得住场面,当即道:“原来是单家小公子,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认出公子。”

单舟横哈哈一笑,揽上应绥的肩,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