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见予站直,不着痕迹往前一步,用肩膀拦住了她仅有的去路。

语气又这么温柔,带点讨好调侃的心思。

杨易晴认命摇了摇头,“季见予,我玩不过你,喜欢你是我自愿的,我活该。但我还是认为,你的价值应该在更高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展示。我也不后悔坚定认为,只有我,才配得上你这样的人。”

面对表白,季见予毫无波澜,笑意淡薄,“我怎样的人?”

杨易晴似笑非笑摇了摇头,“三中的确不缺美女,我也很好奇,季神专注高智商脑力活动之余,喜欢挑来消遣放松的女孩子,是不是依旧千篇一律?”

“你也是女孩子,这个说法,未免太贬低你们这个群体。还有,我没这么渣,每段恋爱,我都认真投入,从一而终。”季见予眉头皱得有些深,似乎不满她锋锐毒辣的嘲讽。

说到一半,自然而然以同样薄利的刀刃不动声色地回击。“学姐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就造谣啊。”

杨易晴脸白如纸,死死咬碎牙根才不让自己失态。

季见予视而不见,唇角随意一弯,“当然,正式恋爱关系之外,像学姐这样成绩优异、长得漂亮的女同学,的确也挺让人心动的。”

杨易晴觉得两年不见,季见予更像个疯子了。

他轻佻、浮浪、冷情、够狠,但这些致命利器,全因为他可以在几百人公开课上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地反驳名师讲题漏洞;可以在球场上运筹帷幄、轻松突围半场;可以套上头盔和人飙车做一名午夜街头狂野青年而镀上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膜,扎进少女芳心时,是温柔的钝感。

所有人都好奇,他一个未成年,哪来这么多庞杂又迷人的信息素,可以让无数女孩前仆后继甘愿拜倒在他偏执又冷漠、放浪又热烈的躯体之下。

他钟爱和那种文静秀气的女孩子开启一段浪漫的恋爱关系,似乎只有那样的人,才能扑灭他永远燃烧旺盛的火。

他不需要势均力敌的人试图征服他,他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女孩,也不屑给她们一种可以让他浪子回头的错觉。

季见予不喜欢和人吵架,但如果和杨易晴这种女孩子在一起,连接吻拥抱最浓情蜜意的时刻都需要提心吊胆,时刻担心两个磁场同样强大的人会或许下一秒就会恨不得捅死对方。

他觉得学生时代的恋爱不应该这样。

他享受那种他能全心全意对对方好,对方心甘情愿接受他的好,始终柔情似水的一段关系。

初中那个谈了快一年的女朋友,最后因为要和他一起考重点高中变得像杨易晴这样好强又敏感的“女强人”,总想和他斗题,他载她与别的情侣飙车她会想自己开另一辆摩托和他竞速。

这跟总要争个高低的哥们儿有什么区别。

季见予忍了一段时间,辅导她成功获得保送资格,就提了分手。

对方不可置信,天天打电话哭,痛骂他是渣男。

季见予从未自诩是个良人。

他的确有点先祖从北方遗留下来的大男子主义,讨厌一切试图挑衅占领他全部世界的女人。

包括他妈文玉女士。

杨易晴走后,季见予一点也不收敛,靠在原地掏出一根烟,余光瞥了眼地上那截短短的影子,促狭一笑:

“苏冷,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养成听墙角的习惯。”

苏冷绕了柱子半圈,中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有道穿透树林的逆光挡在中间,让季见予像尊神邸。

她恨死老天给这个男孩的眷顾。

殊不知,在季见予清晰无比的视野里,她也被那圈光临摹着,精致脸蛋比画报更精准,但整个人是有些模糊的。

“季见予,好久不见,你口味还是这么独特。”

季见予怎么听不出她在内涵什么,刚才,她一定听到了他和杨易晴的全程对话。

他们两人,又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

虽然小学过后,隔了初中三年没有来往。

可陈年旧事,了如指掌。

“借个火。”

他嘴里叼烟,吐字还是很清晰,痞中带点野,苏冷出神了一次呼吸的时间,本能想与记忆里其实已经混沌了的面容做联系。

幼儿园时期的季见予,她唯一印象是那张在门口的班级合照——他站在她后面,小小圆圆的一颗脑袋,笑得眼睛都找不到。

小学时期太长,她大脑宕机了,突然接收到他那句“借火”的信号。

心晃了晃,梗着脖子回击:“借什么火,我只知道借种。”

天知道她在说什么。

季见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审视她几秒,冷不防笑出声,用下巴点点她脚底。

那包女士烟明晃晃跌在地砖上,苏冷背后冒冷汗,脸上又烫得起火,迅速弯腰捡起来。

大中午的,吃饭的时候她嫌热,把校服又直又长的衣摆卷到腰,用小皮筋扎了个啾啾,再反卷隐藏,一件短装就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