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山田中正出生于日本神奈川县横滨市。横滨市的港口就是佩利将军登上日本本州岛的地方。

19世纪中后期,一本名叫《海国图志》的书从中国南部飘洋过海。这本立在唤醒中国的书没能唤醒他的祖国,反而在日本国内引发轰动。日文译版达到二十种之多,原版再印十五次。这是佩里来到这个东亚岛国之后又一轰动这个国家根基的社会事件。

1912年的日本,靠着清政府的巨额赔偿,也靠着太平洋彼岸的先进技术,已经在工业化的道路上突飞猛进。

没有人知道根植于儒家文化的武士道是如何一步步演变成军国主义的。这或许是幕僚的阴谋,或许是近现代日本的野心造成的必然结果。

山田中正出生在日本的武士士家,在横滨市,他家算个名门望族。他的父亲,山田一郎,是日本军方的军事参谋,几乎是无可救药地认同明治天皇的工业化的决意。事实上,山田一郎毫不忌讳地对所有人说:“明治天皇是日本历史上最伟大的天皇。”另一边,在日本的私塾里,山田中正受到了人生最早的军国主义教育。与此前的日本不同,私塾不再教授唐朝时期旧中国一套文化,而以军国主义取而代之。学校告诉他们,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大和民族就是为了世界秩序而生的。

当时,日本社会上下充斥着浓厚的军国主义气息。在军国主义的小学里,老师教导年龄只有7,8岁的小朋友如何杀害小动物,日常的学习科目也包括军事演习等。当年仅9岁的山田在横滨市小学上学时,他没有料到的一件事触发了他年幼的内心。

那节课的内容是让同学们按照老师的要求去解剖一只兔子。山田和他的同伴三人一组分到了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红眼兔。而讲台上的老师正细致地为同学们讲解着兔子的身体构造。当老师告诉他们以多轻地力度切开兔子的表皮时,所有人都犹豫了。之后好几个男孩哭了出来。老师走过去,语气温柔地告诉他们:“勇敢的武士,你们只要把兔子想象成我们帝国的敌人。”

9岁的山田恍惚了。他拿起刀口锋利的手术刀,对准了那只兔子,而他的两个同伴在一旁瑟瑟发抖。

直到他决心上前一刀捅破兔子的动脉,兔子仍旧以那鲜红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对视他,审判他。

兔子的眼睛里好像流出了血,而他的眼睛里也映着鲜红的血色。

兔子在挣扎,四肢蹄子胡乱蹦着,但山田掐住了兔子颈部。那里柔软的皮毛异常的舒服,山田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他突然同情起了这只在他手里的兔子,也许和它在一个笼子里兔子比它幸运。可也许在很久以前,它也是一只侥幸逃生的幸运的兔子。

可见笼子里并没有永远的幸运。

那就让它们得到解放吧。

山田中正的手指发力,兔子更加猛烈地蹬着腿,他指挥两个伙伴前来帮助他。而老师则在不远处继续“安慰”着那个哭闹的学生。

当所有的反抗以一种暴力结束,暴力便产生了群众效应。山田组的兔子死了,别的小组的兔子也一只只地成了活祭。

“将它想象成帝国的敌人。”

当年幼的山田这么想时,兔子原本天真的眼睛便也变得凶恶了起来。

“为什么他们要去残害可爱的兔子呢?”

鲜红的血倒映在视网膜上,从视神经以闪电的速度到达大脑,最终变成了山田的梦魇。

他三天三夜睡不好觉,那只恐怖的兔子缠绕着他。

升上高中时,山田中正突然对这一切都疲惫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政府高层策划了对邻国的入侵,这令他感到很失望。或许从这时候开始,他对这个虚伪的日本社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的精神似乎被什么恐怖的东西侵蚀殆尽。山田中正向父亲提出留学的意愿,父亲为他不能为大日本帝国奉献自己的肉体和精神感到无比惋惜。但山田中正许诺自己学成归来以后,一定会报效天皇,鞠躬尽瘁。由此获得了父亲的赞赏和支持。

1932年夏,他记得那一天,天很蓝。东京湾沿岸的港口处处是日本的尖牙利炮,不远的地方,工厂昼夜不停的炼钢造铁,以满足日本军方野蛮的要求。鳞次栉比的帝国国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这样的日本,真的在变好吗?原先寂静的日本变成了一座座不夜城的集合体,人们相信美好的未来,遵从天皇的旨意,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喊出“大日本帝国主义万岁”时,山田中正感到了不真实。好像有什么失去了。他开始思考为什么街上的小孩子舞弄着枪支、为什么报纸上死亡变成无上的荣耀大肆渲染、为什么朝鲜半岛的皇室到了日本。他的眼睛似乎总能看见两种不同的景色:一只眼睛看见女人优雅地插着花,拨弄三味线,另一只眼睛看见女人在政府高层的榻榻米上脱下自己的和服;一只眼睛看见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坐姿笔直地练习书道,另一只眼睛看见父亲为报纸上日本侵略别国的消息亢奋不已。这是他自己「変になった」变得奇怪,还是「この社会は変になった」社会变得奇怪,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沿着日本军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