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们嘴角干裂,但精神状况还好,剩下那些老弱妇孺眼中全是麻木,木讷地站在一边,半个身子都躲在男人后面,希望能挡些风寒。

直到老人又问了一遍,狄霄才看向他:“我就是。”

“敬爱的可汗!”老人接受极快,高喝一声,双手举过头顶,连续三次向狄霄拜去。

因不知他们目的,狄霄向侧方躲开身子,只受了半礼。

这些人被拦在围栏外,昨夜曾试过突破闯进去,可这围栏也不知用什么做的,撞了几次也不见松动,再加上他们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体力跟不上,不得不放弃。

就这样,一夜等待后,他们终于撞见了围栏里面的人。

他们当然不会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出口,但为了能被救济接纳,来历和过往总要说说的。

许是看出狄霄不好惹,老人神色悲忸,却不敢说假话。

他们都是从距此上百公里的部族来的,据为首的那个老人说,他们的部族叫他赛雅布,意为狼神庇佑的地方。

老人叫弘古塞因,是他赛雅布的族长。

他赛雅布比拔都儿部更小,全族人数将将五十人,族内只有羊群,三十几只羊就是他们最宝贵的财产,直到今冬大雪降临,他们准备不足,羊群全死在了雪灾中,许多族人也因寒冷或饥饿而亡。

眼看毡帐被大雪压塌,他们无处避寒,仅存的一点粮食也不足以支撑过整个寒冬,弘古塞因当机立断,舍弃聚居地,向外迁徙。

这些年来,弘古塞因早就认识到,他赛雅布太小了,一点天灾人祸,足以叫他们整个部族都覆灭。

与其听天由命,还不如出去闯一闯,若能找到其他部族,哪怕被打散并入,也总比全族人都被饿死冻死得强。

狼神庇护,定能保他们一路平安。

从他赛雅布离开后,他们在雪天走了整整半月,族里仅有的三个幼儿也死在了雪地里,只其中一个的阿妈不愿接受分别,便是抱着一具尸体,也死活不肯松手。&039;sg

还好这是在冬天,尸体数日也不见腐烂。

迁徙的时间越长,死在路上的人越多,随着最后两袋干粮被消耗完毕,他们也只剩下三十余人。

族人们不懂抱怨,但恐惧乃是天性,面对白茫茫雪海,已经有不少人绝望,存了死志,就连弘古塞因都开始怀疑,他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好在又一日雪水饱腹后,他们在山坡顶上望见了远处的毡定。

黑白族旗迎风招展着,雪花落在图腾上,又随着猎猎旌声落下。

弘古塞因讲完他们一路遭遇,想到永远留在雪地里的族人,不觉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他赛雅布的语言和拔都儿部略有差异,语调差了些,但只有个别字词不同,不影响双方交流。

阿玛尔听得动容,可侧头却发现,狄霄只是听着,抱肩而立,没有半分被影响的样子,听完还能去看看那个襁褓中的死婴,验证他话语的真假。

弘古塞因很快收敛了情绪:“很抱歉,是我失控了。”

“所以你们来做什么?”狄霄冷声问道。

弘古塞因说:“请求可汗收留,我等愿为您效命。”

——效命。

狄霄耳尖一动,终于认真看向他。

效命这个词在草原上很重,若只求一时收留,大可用求助来说,日后报恩也不过作为部族的附属。

而效命则是把他们整个人都交给了部族首领,其地位堪比从外面买回来的奴隶,打杀买卖伤全凭首领心情,相应的,首领也将担负起他们的温饱和一切。

沉默半晌后,狄霄摇头:“我不需要人效命。”

就像他们部族从没有买过奴隶,并非真缺那几两银子,只是他无意负担他人的人生,也无意掌控他人生死。

听他拒绝,弘古塞因脸色瞬间灰白:“可汗……”

他努力寻找他们的优势和筹码,试图让狄霄改变主意:“我们、我们这些人里能干活的有近二十人,我们能帮您打猎,听您驱使。”

听起来足够诱人,明晃晃的壮劳力,至少比宁湘他们那些虚无缥缈的许诺来得真实。

但很遗憾,这仍不能让狄霄动容。

弘古塞因说到最后,只剩下了磕磕绊绊的结巴,再说不出其余筹码。

狄霄无意与他们过多纠缠,有加固过的围栏在,也不用担心他们会闯进来。

他转身欲走,谁知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怯怯的声音:“您可是天门关一役的将军?”

话音刚落,狄霄猛地转头,他眉眼如锋,目光凌厉地射向人群,终于找准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

草原上没有将军这么个词,只后来和大越开战,陆陆续续晓得了大越军队的组成,他们也学着设了将军副将。

联盟军管事共八十一人,下设十八军,每军设一将军两副将,皆由联盟军管事担任。

戎西只是几十万草原军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兵,几次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