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佳音那样无邪的目光,张书林身体一僵:“阿音,我……”

“一个人,和皇帝争抢心爱的女子,须有多大的胆识,我倒是很好奇,张公子,你敢说真话么?”陈鞘步步紧逼,不给张书林喘息的机会。

陈鞘的话无疑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可是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微妙含义,张书林的脸色更难看几分,被佳音注视着,艰难开口:“阿音,很多事,你都忘记了,还记得,小时候,你天天跟在我身后,一直说要嫁给我,而我,亦以为那是一生的承诺……”

佳音茫然:“是么?”

张书林的语气渐渐凄然:“后来,你六岁的时候和建安定亲了,我哭闹发脾气全不顶用,就算是太后亦不肯向着我取消婚约,毕竟,建安才是她的儿子。也罢,孩子的话岂可当真?我们这样的家族,因利益联姻才是正常,这理由亦是我唯一安慰。可是老天却不肯放过我,幼主登基,你父亲,平南侯想挟天子令诸侯,他的野心却连累了我们张家,我父亲为救你……和我母亲双双服毒自杀,一夜之间我成了孤儿,你说,我该不该恨?”

佳音蓦地睁大眼睛:“你恨我?”

“不,我恨他!”张书林一手指向陈之祺:“是他下令软禁我父母,若是当初他说一句话,哪怕一句为我父母开脱的话,他们也不会死!我恨他,他夺走了我所有的。原本我只想让他和我一样尝到失去的滋味,尝到最爱的人离开,天地之大,只有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滋味……可是,我自己也没想到,一别经年,遇见你,我仍旧会爱上你……”

佳音不停地摇头,她的书林哥哥,一身红袍俊朗如玉,今日,他是她的新郎,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关心,他的体贴,她最信任的哥哥,当亲人一样的哥哥,原来是假的……

佳音失神喃喃:“原来,你父亲就是张大学士,你娶我,只为了要陈之祺尝到失去的滋味……书林哥哥,你骗我,你说的不是真的……”

“阿音……起初我是骗你,可后来……”

“我当你是哥哥,和亲人一样的哥哥,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利用我报复陈之祺?!”

她一句“哥哥”让张书林如受重创,后退几步,脸色霎时灰败。先前的愤怨隐去,涌上胸口的是无尽失落,原来,他一直不死心,认为佳音只是被陈之祺蒙蔽而已,可现在才知道,青梅竹马只是青梅竹马,即使她知道了过去的事,现在爱的人亦不是他,不是他了。

佳音的眼泪噗噗落下:“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凄厉:“我做错了什么,不,我不是冯家大小姐,你们凭什么说我是?陈之祺,张书林,陈鞘,你们凭什么!我不是她,不是!”

她经受不起这种绝望,最爱的人,最亲的人,接近她,利用她,只因为她那莫名其妙的身份!

张书林低声道:“阿音,你是,你后颈的三颗胭脂痣足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佳音惶然转头,将在列的每个人一个个地看过去,她一只手指着他们:“你们谁看到了,谁?!”每个人都低头,不敢对视她的目光。

她指向仓木,毒怨之极,问:“是你,是你说出来的,是不是?!”

仓木急道:“不是属下,属下万不敢揭露小姐的身份。”

佳音疲惫是放下手,失神道:“是谁,会是谁?”

秀秀突然跪地,哭道:“大小姐,是我,我不该说出来。”

佳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会,怎么可能,秀秀,你怎可能知道……”

秀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环,就算是见过佳音脖颈后面的胭脂痣,又如何会知道那就是平南侯冯家大小姐的标记?佳音实在难以接受秀秀居然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秀秀跪行向前,断断续续地哭道:“大小姐,是我告诉老丁,老丁又告诉张先生,可是圣上那里真不是我说出去的,我发誓,我只告诉了老丁!”

老丁?就是和陈鞘与张书林同时接触的老丁,他又是谁?

佳音问:“秀秀,你说实话,老丁是谁的人?”

“是……是张先生的人……”

佳音懵了:“秀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告诉老丁,他又是谁,难道你之前就认识张书林?”秀秀一向直呼佳音的名字,突然叫大小姐,佳音略猜到了什么,又不愿相信。

“是,小姐,奴婢自幼就是平南侯家的丫鬟,只是那时候,奴婢很小,尚不曾入内宅伺候,所以大小姐并不认得奴婢……后来,平南侯一家落难,奴婢亦跟随女眷一起押送回京,一夜,张大学士突然来了,他救奴婢出大牢,却要奴婢答应一件事,便是从此为张家效力,所以……所以,张大学士出事后,奴婢其实为张先生做事……”

佳音的心越来越凉,咬牙道:“你说下去!”

“奴婢被张大学士派人送到王婆家做丫环,才见到小姐,因从前平南侯府邸无人不知小姐的标记,奴婢看见您颈后的胭脂痣,知道了您的身份,便将这个消息通过老丁转告了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