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恍然想起了什么,眼色突然一冷:“书林曾求过哀家救过一个媒婆,原来是你!”

“是。”

太后微怒:“你可真是好手段,书林一向不问世俗,几乎与皇族脱离干系,甚至不肯认哀家这个姨母,你竟能让他破例进宫开口相求哀家,他待你的情意,你就不放在心上么?!”

佳音默然。

“那你说说,今日唱的又是哪出戏,你为何又不肯接受翡翠玉凤,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莫非要看他们兄弟在大庭广众面前反目成仇么!”太后步步紧逼。

“母后,您息怒,听林姑娘慢慢解释。”永泰见太后动气,忙劝:“林姑娘必然有隐情,女儿认识她日子不短,她不是有心计的人。”

“太后,民女进宫后,才知圣上的身份。民女从未想过自己喜欢的人会有那么多的妻妾,只求一心一意人,圣上亦是知道的,所以他许民女后位,民女的确是动心了,他是皇帝,这个事实无法改变……民女终究是个俗人,就答应了。”

“那你怎么又反悔了,今日发生的事你又如何解释?”

“因为……民女发现自己的身份并不能匹配圣上,婚介所被烧,有人告诉民女,朝中重臣在乾午门跪谏,这些都让民女明白……原来相爱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太后,民女知道自己错了,因此不敢接受翡翠玉凤,但今夜的事也绝非民女的本意。”

“你推的到干净,你敢说,他们兄弟三人为你争得不可开交,你自己就没有一点错处?”

“累及圣上声誉,民女甘愿受罚。”

“既喜欢祺儿,就不该和旁的人纠缠不清,可见你平日就不知检点,虽然你自己说是为了祺儿着想,可哀家怎么相信你?发生今夜的事,那么多人都在,你教圣上的面子往哪里放?又教天下人怎么看他?可怜祺儿一腔真情,就被你践踏了,就是他能容,哀家也不能容,林佳音,你知罪吗?”

太后依旧是淡淡的口气,甚至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却让永泰公主大惊失色:站起身拦道:“母后,您……”

“太后娘娘,佳音愿以死谢罪。”佳音重重埋下头去。太后终究是陈之祺的母亲,且身份使然,根本不可能容忍一个女子蔑视皇家尊严,心有杀机亦是天经地义的事。佳音只想到方才陈之祺那死灰般的目光,就自暴自弃,或许死了就不用继续愧疚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永泰清清楚楚的知道佳音在陈之祺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听太后杀机一起,登时冷汗涔涔,愣在当场,她没想到佳音竟然想求死,可皇弟怎么办?佳音若真的死了,皇弟这一辈子就结下心结,不可能原谅母后了。

太后正欲开口,外面太监通报:“万岁爷驾到!”

陈之祺黑衣冷清,踱步进殿,并不看地上跪着的佳音,径直上前跪地:“儿子参见母后。”

隔着几步远,他的背影透出的寒气让佳音心尖一颤。

陈之祺的声音平淡的像是一潭死寂的湖水,神色也不见一点波澜,甚至比平日更淡漠,太后却无端端地想流泪,因为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儿子越是表面平静,越是在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这种表情,她只在儿子初登基时,朝野动荡,平南侯造反,他们孤儿寡母孤立无援,那段最艰难的时候见过。太后起身搀扶,强笑道:“快起来,怎还没歇着?”

陈之祺缓缓起身,道:“母后也不是没歇着么?时辰不早了,母后身子要紧,切莫为不相干的事劳神。”

太后仔细地看了他两眼,蹙眉道:“你是来拦我的?”

陈之祺低声道:“母后,儿子求您一件事。”

“什么?”

“放她走罢……”

太后神色一顿:“祺儿,你还想替她说话不成?她当众藐视皇家尊严,置你的脸面不顾,今夜的事很快就会传开,留着她,你如何面对天下人,又如何对群臣交代,你们兄弟三个为了她闹得还不够么?只要她在一日,事情便不得平复,哀家这次不能答应你。”

陈之祺却道:“儿子感念母后的苦心,可是,母后,您不能杀她,亦杀不得。”

见儿子执迷不悟,太后沉下脸:“为何?”

陈之祺缄默良久,佳音那样伤他,句句如刀,字字如刺,将他伤的体无完肤,他恨极气极,潜意识里亦想不管不顾不留余地,可是,他最终还是豁不出去,只对太后解释了一句极隐晦的话:“因为……他们已经找到她了,她一死,江南一带必乱!”

太后先是没回过味,渐渐变了脸色:“你是说……”

陈之祺哂笑:“不然母后以为儿子凭什么立她做皇后?”

太后和永泰皆震惊。

陈之祺的那一声笑声音极轻,钻进佳音的耳朵里象一根细细的刺,尖锐而又锋利,她忍不住发抖,因为整个人都被他的话重伤。她苦苦地思索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又本能的抗拒,他不会的,怎么可能?

就听陈之祺继续道:“所以,母后,放她走罢,她的心不在这里,徒留无益,儿子亦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