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们对佳音十分好奇,言语中颇有顾忌,佳音使出浑身解数才弄清楚她现住的屋子是原先张书林母亲未出阁时的闺房。

佳音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张书林的心意既觉受之有愧,又十分感激,正讪讪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见丫环们一个一个地站起身,朝院门口行礼:“陈公子。”

原来是陈之祺,佳音回头啧道:“这会子你又过来做什么?喝过酒还不赶紧歇着。”

陈子琪走至她身边站定,见佳音头发尚滴着水珠子,外衣贴在脖颈处一片潮湿,更显得小脸尖巧精致。

廊下灯笼照着她潮红脸颊,一双乌眸水色莹润,似啧似羞的样子十分惹人怜惜。陈之祺不由心驰摇荡,抬手拂开她额间碎发,轻声笑道:“还说我呢,你洗完澡头发还湿着,便坐在这里吹风,回头若着凉受寒,可怎生是好?”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炽热光色,佳音被含情脉脉的凤眸盯迫着,更兼他粗糙的手指碰触面颊,似燃引火的星子,全身都被点燃,燎原火烧一般,羞得她无地自容,伸手推他:“我回房去……”

话未说完,她惊骇地瞪大眼睛,猛地抱住陈之祺急速转身,疾风掠起她披在身上的外衣,徐徐散开坠落在地。

陈之祺因心思都在佳音身上,忽略身后的危险,此刻觉察出不对头,已经迟了。他被佳音拖着转身,凤眸被突然而至的剑气寒光所迫,紧缩眯起,千钧一发之时,来不及多想,他抬手并起二指,欲夹住逼向佳音脑后的那柄利剑。

一个青色身影同时飞扑过来,张书林急叱:“阿音,小心!”也伸手抓向剑身。

却不想,那柄利剑距离佳音的身体两寸似,堪堪止住。持剑的蒙面黑衣人震惊地盯住佳音脖颈后三颗直线相连的胭脂痣,失声道:“小姐!”

佳音蓦地回头,瞥见张书林的手已经抓住剑身,殷红鲜血顺着血槽划出血痕,佳音尖叫:“张书林,你的手……”

刺客飞身出剑,佳音抱住陈之祺转身,张书林伸手抓剑,其实只短短一瞬,丫环们纷纷逃窜尖叫,场面十分胡乱。

陈之祺最先反应过来,单手抱住佳音,另一只手出掌,一击得中,打飞黑衣人的剑,遂过去与之打斗。

佳音挣脱陈之祺的环护,扑至张书林跟前托住他受伤的手,就着廊下灯光一看,那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大声喊人拿药过来,丫环们各自逃命,哪里顾得上,反而是张书林一叠声地劝慰:“不打紧,我的伤没事。”

这边陈之祺和蒙面黑衣人空手相搏拳脚相向,陈之祺下狠手,招招必得之势,那黑衣人却因太过震惊无心恋战,且战且退,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陈之祺一掌击在黑衣人肩膀上,黑衣人一口血喷出来,踉跄后退几步。

陈之祺欺身上前正欲趁胜追击,就听佳音在后面惊声喊他。陈之祺不禁心神紊乱,紧急中分神回头,黑衣人本不欲恋战,趁势几个起落飞身逃离,眨眼间,混入黑夜之中看不见身影。

陈之祺一心惦记佳音,也不去追赶,遂返身看顾佳音:“阿音,你没受伤吧?”

佳音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张书林的手被剑刺伤,你看,好多血。”

陈之祺叹息一声,说道:“先进房去,让丫环们去拿药。”

两人搀扶张书林进房,虽疼的冷汗直冒,张书林却不吭一声,脸上仍旧是温文尔雅的微笑着安慰佳音:“我真的没事,你别急。”

佳音将张书林按在椅子上坐下,跺脚道:“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你的手……你的手都快被割断了!”

屋内灯火明亮,凑近火烛一看,果然张书林手上的剑伤深可见骨,鲜血淋淋惨不忍睹。佳音的眼圈便红了,哽咽喃喃道:“可怎么办,要是你的手治不好,可怎么办?”

陈之祺为佳音披上外衣,皱眉叫人,半晌,一个丫环探头探脑进来,哆嗦施礼:“公子。”

佳音急道:“快去拿药来。”

那丫环瞧见张书林受伤,“呀”地一声,一阵风地跑出房门喊人。

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陈鞘冲进来问:“谁受伤了,大哥,阿音,你们没事罢?”

他衣履不整,披头散发,水呼啦啦的样子明显是正在洗澡,得知有刺客袭击顾不上搽干净就匆匆跑过来的。陈之祺也不好责备,冷哼一声问:“夜影呢?他们做什么去了?”

陈鞘已看清是张书林受伤,挠头讪讪地答道:“我放他们去喝酒……”

“胡闹!”陈之祺一拍桌子,怒斥:“谁给你的胆子!”

他平日神色虽然冷清,却极为平和,此际突然发怒,如雷霆一般慑人,口气神色皆含王者之威令人胆颤,且陈鞘自知有错,根本不敢辩驳,当时便曲膝跪地,低头道:“大哥,是我的错,请您责罚。”

佳音亦被陈之祺凛冽地神色吓得打个激灵,喏喏地拉他袖子,道:“原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提出来喝酒,也不会……”

“不干你的事。”陈之祺脸色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