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碧的眼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看不到任何外伤,于是凉嗖嗖道:“姚老狗怎么折磨你了,弄得你路都走不动了?”

他可是能一脚把男人踹得满地找牙的彪悍野美人儿呢。

恐怖的回忆席卷上脑,锦画浑身哆嗦了一下,方才全心都在小六的安危上,连身体的疼痛都忘了。珠碧一提,这才回过神来,后怕不已。

他半晌不回话,珠碧干脆拉开他的腿准备一探究竟,看都没看清,锦画就挣扎起来,怒吼道:“别看我!走开!”

珠碧吓了一跳,狠狠掐了一把他腿内侧的肉,道:“谁他妈乐意看你!谁没有似的,别不知好歹啊!”

他双腿使不上力气,只好被珠碧翻过来弄过去,脸都红透了。

珠碧看了半天那里也没有伤,着实疑惑住了。

问他话他就是缄口不言,珠碧懒得再搭理他,大摇大摆地在屋里头翻东西吃。

小九料理完小六,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伺候锦画沐浴,累得气喘吁吁。他家相公就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剥干果吃。

吃得正起劲,果壳吐了满地,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锦画是外邦人,姚天保宠他,怕他吃不惯中原的东西,于是搜罗来许多西域才有的瓜果零嘴全往他的霁月轩里头塞。

在吃穿用度当面,姚天保当真没亏待过他。

珠碧哪吃过这些花里胡哨的,感觉新鲜得很,全翻出来堆在桌子上一样一样地尝,瓜皮果核吐了一地。

锦画已经被小九伺候着进浴桶里清洗身子,珠碧抱着一盘见也没见过的青色泛黑的果子走来,一屁股坐在桶沿,没礼貌地问:“喂,这怎么吃的?怎么黑不溜秋的,不是坏了罢?”

说完还掂起一个闻了闻,味道是香的,但这也长得太稀奇了。

椭圆形的果子沉甸甸的有两个拳头那样大,粗糙的表面像覆了一层甲片,珠碧左看看右看看,半天也琢磨不明白这个要怎么吃。

锦画一见他手中果子十分激动,桶里的水花都溅了出来,伸手去抢,破骂道:“谁让你动我东西的!还给我!”

这果子是方兰庭送过来的,赵景行知道他爱吃这个,特地让方兰庭带进来给他的!

中原没有这种果子,从遥远的西域商道运了好几个月,才送到他手上。

果皮尚青时还不能吃,锦画好不容易将他放得变软了,自己都还没尝,怎能让珠碧这死臊货尝了鲜!

锦画伸长了手去夺,没夺回来,气得牙痒痒。珠碧啐了一口:“小九都借你使唤了,我吃你俩果子怎么了!小气啊你!”

“你!你还不还!”锦画气得没办法。

珠碧贱兮兮地笑:“这么激动干嘛?难不成是你那姓赵的老相好送的?嘁,我偏要吃,都给你吃光!”

小九正忙着给锦画洗头发,他老动,小九无奈道:“相公别添乱了。”

锦画美目圆瞪,下了最后通牒:“你还不还?”

珠碧越欺负越来劲:“就不还,你能怎么地?”

话音还未落,一只不怎么白皙的手欺上来,摁住珠碧的后脖颈往下猛按!

“相公!”

“啊啊啊!”

水花四溅——

锦画再一用力,竟将珠碧整个人拽进浴桶里,发狠地往水里按——

“你……啊啊啊——”咕噜咕噜,“我要掐——”咕噜咕噜,“死你!”

……

珠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水里钻出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他掐他脖子,他扯他头发,水花飞溅小九一头一脸。

“……都住手!”小九气得跺脚,费劲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扒拉开,“闹甚么!别添堵了行不行!”

珠碧连滚带爬地爬出浴桶,一屁股摔在地上,他浑身都湿透了,黑色长发粘在脸上,胡乱伸手拨到一旁去,然后费劲巴拉地站起来指着锦画破口大骂:“狗东西!我要找男人捅死你这臊货!”

怒从口出的一句话,正正揭开锦画最深的伤口。

当年就是珠碧害他失身,他才从清倌沦落到这个地步。

如今还讲!

锦画气得发疯,一下子腿都不软了,扶着桶沿就要站起来撕烂珠碧可恨的脸,被小九一把摁回去:“好了!”小九抓起桶边湿布往珠碧脸上丢:“少说两句!还嫌我不够忙呀!”

珠碧抓下脸上湿哒哒的布巾,恍惚回想起当年事,悻悻地闭嘴了。

“洗罢洗罢,懒得和他计较。”

珠碧看见他扒在桶沿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冷不丁也被吓到了,倏然,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却忽然滚下两行泪。

“珠碧,害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你高兴疯了罢!”

珠碧不说话了,转头不再看他。

其实不论始作俑者是不是他,在这种地方活着,怎么可能不被泥淖沾染。

不是珠碧,迟早会是别人。

锦画心里其实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