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彦很是意外。

“他们至少二三十人,年纪最小的,我看也就十三四岁,”王大露出憨笑,“老爷,俺觉得这个村子不一样,我过去他们也没外着我,还说,若是我也想去,明日一早就来喊我。”

王大自然想去,他这个人不会读书,但有的是力气。

宋光彦点头:“你想去就去,以后……我们以后也会住在这里。”

看他爹喜欢凤霞村的劲儿,他是不想着搬家了,再说人家照顾他爹的恩情,他们得记得,不能转身就走对不对?而且宋光彦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状元郎没有钱。

宋光彦叹口气,等他去了衙署之后,再来与他那……师妹说说话,出点力报答一下村子也行。

宋光彦做官一丝不苟,来到了洮州之后,急着去衙署报到,公文上说他来洮州待缺儿,没有任命之前,他只能赋闲,他又不是他爹那般年纪,却不能一伸手脚,宋光彦再次感叹自己的无用。

将自己的两箱子书都折腾出来整理妥当,宋光彦这才去吃早饭。状元郎走进屋子却不见自家老父。

宋光彦正要出去寻,就看到徐氏匆匆进门。

“怎么了?”宋光彦道。

徐氏一脸焦急:“老爷去收拾书册时,爹被赵家请走,说是要商议点事。方才赵家二哥过来说,京里的谢大人差人来村中,让人去衙署一趟。”

宋光彦耳朵里听到“京城来的谢大人”,“去衙署”,脑子中下意识地有了应对,当下吩咐徐氏:“让谢大人稍等,我换了官服立即就前去。”

他说完话,却见徐氏神情异样地立在那里,并没有依他说的去准备。

宋光彦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徐氏这才支支吾吾地道:“老爷,谢大人请的是爹和小师妹,对了还有凤霞村的人,没提到老爷。”

咦?状元郎整个人僵住。

他这是被落下了吗?

挤一挤

两口子说完话,一时屋子里鸦雀无声。

徐氏自从嫁给宋光彦之后,从来没见过自家老爷这般神情,即便是之前被人诬陷差点入狱,也始终还留着几分文雅和风骨。

可现在……

这是弄错了,在她面前不好意思了吧?

徐氏打破宁静接着道:“我看凤霞村和咱爹,与衙署的人很是熟络,我回来……是想着,若是老爷能赶得上,不如借他们的车一起过去。”

状元郎望着妻子,抿了抿嘴唇,显得略有些局促,片刻后,他道:“还来得及吗?”

宋光彦毕竟是个读书人,让他咬着半块野菜饼去追车,他还做不到,所以匆匆吃过饭后,他就让王大套上车,孤单地上路了。

徐氏在村头一直目送骡车离开,想想方才的事,不知为何她居然有些想笑,到了洮州,一切都与他们想象的不同,或许是来对了。

雪虽然下的很大,好在凤霞村离洮州城不远,王大很快就找到了衙署。

宋光彦走到衙署门口就被拦住,于是上前说明来意,并将手中的文书递给衙差,衙差自然不敢做主,就要回二堂去禀告赵大人,刚好这一幕被赵学景瞧见。

赵学景上前道:“那位是宋先生的长子,咱们大齐的状元郎,有官身的。”

“您认识啊?那就好。”

衙差不是个势利人,他本就不认识宋光彦,不像赵学景等人是衙署的常客,进出衙署自然不用再盘问。

不过现在有了赵学景的话,衙差就将宋光彦放了进去,毕竟人家爹还在二堂呢。

宋光彦是想要等赵大人出来之后,先递交了公文再提别的,可是走到了二堂外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郎的声音。

“洮州的地势,平原和低山交错,南高北低,似盆地。平日干旱少雨,所以每年农物收成并不好,想要有所改善,就得早做准备。”

“先重新勘查洮州能够耕种的土地,因地制宜耕种农物,将那些能引渠、引泉灌溉的土地划出来。”

“至于那些灌溉困难的田地,就要种青稞或豆类,只有将所有都算清楚,才能知晓准备多少种子,保证耕种有序。”

宋光彦听着,只觉得这些话全都点在了关键之处,一时忘记了继续往前走

,旁边的赵学景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宋光彦陷入思量中,就像女郎说的,春耕不是随便说说就罢了,要因地制宜,随时变通,否则在干旱之处种小麦和稻谷,到头来不过白费人力物力。

很多地方以开荒为借口,官员随意发放种子,分派土地,最后秋收时,打出的粮食不过十之一二,官员怕朝廷降罪,就怪在百姓怠慢,不肯出力,因此农户多受惩戒,自家的良田被剥夺,要么就是增加赋税赎罪,以至于让农户闻“开荒”色变。

他在任上时,也上过奏折,请求朝廷大力开荒,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怨声载道。宋光彦叹气,他果然做什么都不成。

女郎说的话中,还有些陌生的词儿,“盆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