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太妃眼球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祈哥儿的字没错。

祈哥儿给她写的信,她几乎每天都会看,看着那字迹从稚嫩变得秀逸圆润。她还曾想过,等到祈哥儿承继豫王爵位之后,用这把好字重新书写豫王府的匾额,到那时,她会有多欣慰?

可现在,摆在她眼前的字字句句,就像是一柄柄匕首,径直戳入了她的心。

萧祈认下了那周氏是亲生母亲,还说这一切皆是老王爷的安排,控诉她将他关押在勉县,终年不得见光。

不不不,祈哥儿分明清楚,那是她对他的爱护,还感念她的慈母之心,还说将来要报答她,孝顺她。

不可能,不可能。

豫王太妃奋力抬起头,脖颈两侧青筋浮动,脸颊通红,仿佛用出了所有气力:“祈哥儿就是我的孩子,是我生下了祈哥儿,我亲眼所见……我亲眼所见……”

“你没有听到太医的话?

”大宗正皱起眉头,“你有病疾,会传给腹中胎儿,不能顺利产子,这些年你生下的孩儿都早夭便是明证。”

豫王太妃不肯相信:“不对,我没病,我没病。”

“我的孩儿,都是被那畜生克死的,都是他,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不是与她一同怀胎,也就不会有什么‘怨婴’的传言,我也不用日日胆战心惊,让胎气紊乱。没有这些事,我就能顺利生产,我的孩儿也不会死。”

豫王太妃似是在试图说服大宗正,也是在说服自己:“老王爷说了,我……养好身子,很快还会有孩儿,我听了,那些药我一日都不敢落下,后来我真的怀孕了,小心翼翼养了十个月,总算生下了祈哥儿。”

“祈哥儿是我的骨肉,我生的。”

大宗正不知该如何看待豫王太妃,不知要说这个女人太狠厉,还要说这个女人太可怜,她将一切都怪罪在别人孩子身上,偏又能如此爱护自己的骨肉。

大宗正道:“你亲眼看到你生下的孩儿了?你看着他慢慢长大,长成了萧祈的模样?”

豫王太妃张开了嘴,她想说“是”,可这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

她没有看到。

祈哥儿出生之后,她只匆忙地看了一眼,就被老王爷命人带走了,再见到祈哥儿的时候,祈哥儿已经一岁多。

她哪里还记得祈哥儿生下来是什么模样?

大宗正道:“都说男孩儿肖母,你想想萧祈像你还是像那周氏?”

豫王太妃挣扎的动静力道渐渐小起来,她那凶狠的神情慢慢扭曲,然后变成了愤怒和绝望。

老王爷骗了她。

凡事都有迹可循,一旦被人揭开,她自己就能找到许多相应的证据。

为何老王爷开始不肯让她去看祈哥儿?

为何祈哥儿没有一处长得像她?

生下祈哥儿之后,她都没能再生产,如果她的病好了,为何不再能有孕?

大宗正看着豫王太妃,从她那近似疯癫一样的话语中,这案子得到了证实,萧煜就是先皇和张皇后的子嗣。

真假

看过萧祈亲笔信的豫王太妃,似是整个人都疯癫了,嘴里念叨不停。

“不可能。”

“你们骗我。”

“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周氏,我要杀了周氏。”

说完这些,忽然又悲从心来:“王爷你好狠的心?”

发现被禁军押着,她又慌乱地道:“你们要做什么?谁让你们闯进来的,这里是豫王府,我儿……萧祈是豫王。”

大宗正知晓豫王太妃没有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再提及萧煜,可见她还知道,萧煜的身份被揭穿,再提及对她没任何好处。

而刚刚那些话,都是乍听消息后的反应,等她的情绪慢慢平复,将会清楚地面临所有一切。

豫王太妃和豫王府的管事、奴婢被陆续关入囚车,王府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众人私底下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学景挑着两个筐篓站在人群中,筐篓里装着两只狸花猫,他走出两条街巷,这才停下来,伸手揉了揉狸花猫那光亮的毛发。

豫王太妃被抓了,两只狸花猫也不用奔忙了。

他长吁一口气,洛姐儿给他的东西已经用了大半,豫王府再不出事,他都不知道东西还够不够用。

至于那东西……

他当然是永远不会向外人提及的,因为着实太过不寻常,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并非人间之物。

洛姐儿说的对,让外人知晓,会出大乱子。

有些在豫王府到处查找的时候弄坏了,剩下的他都会带回去给洛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