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伤是这样的,东屋的炕很热,这一冷一热,冻到的地方就会开始痒,痒得很。

“诶呀妈呀,你可别挠了,让俺们咋吃饭?”陈老太太嫌弃地看了陈招娣一眼,这死丫头片子,害得自己刚才还跟着去白山那片找了好久,陈老太太现在就想把气全撒在陈招娣的身上。

陈招娣听了,忍着痒停了手,用那刚挠完脚又没洗的手,端起饭碗开始喝糊糊。

“啊!啊!疼!”她只喝了一口,就捂着嘴喊起来。

陈默看着她的样子,又开心地笑了,嘴里跟嘴边那么多口子,不疼就怪了。

看到陈默笑她,又看了看陈默头上,随着她的笑就开始颤动的蝴蝶发卡。陈招娣再也忍不住了,放下碗蹬着腿开始大哭,“我不管!我就要她的发卡!凭啥啊!我没有她也不许有!一个没!”

本来陈招娣想说,‘一个没妈的孩子怎么配戴那么好的发卡!’但是大丫陈慧眼疾手快,直接捂上了三丫的嘴。

“你可消停一会儿吧,赶紧吃饭,马上天黑了。”陈慧当然不是要帮着陈默,她只是想赶紧趁天黑之前吃完晚饭,这一下午快累死烦死了,可别再折腾了,她知道三丫想说啥,三丫一旦真的说出来了,陈永峰必然揍他,晚饭都吃不安生。

这一顿晚饭在陈招娣的哼唧与哭声中度过,她每吃一口,嘴里的上百个伤口都在疼痛。

紧赶慢赶的晚饭,抢在彻底天黑之前吃完了。

已经没有光亮可以让陈美洗碗了,只能暂时堆在厨房,所有人草草地赶紧铺被睡觉。

郭红梅在炕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两个小崽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靠山,自己也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甚至以后还得好好伺候他们?这可怎么行?看来,还是找机会,直接除掉他们得了,扳不倒靠山,还弄不死他们吗?直接让他们消失,一了百了!

年夜饭

郭红梅在炕上辗转反侧。

本来她的计划是,慢慢收拾他们,给他们立规矩,让他们在这个家里永远夹着尾巴做人,让他们给自己做牛做马,她来做个舒舒服服的后妈。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了。

要不然就等着那个首长孙子腻了,与他们不再来往?但不一定要等多久,而且村里的、甚至县里的领导们都知道了,就算等他们来往少了,到时候她搞太大动静,那些个领导依然能知道。

况且,她的青春还能有多少年?她可跟他们耗不起。

不如,人不知鬼不觉地直接除掉,一了百了,孩子夭折不是很正常吗?谁都不会怀疑她,只是这老大有些棘手,他马上十一岁了,长得还那么壮壮实实的,他怎么可能跟他妹妹一样说夭折就夭折了,再说他这个年纪也不算夭折了,实在是不好下手。

郭红梅心烦意乱,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找机会,让他们出个意外吧。

她最后决定,沉下心来等待这个‘意外’的机会,到时候一起除掉陈永峰跟陈默两个碍眼的拖油瓶。

脑子里面想象着,两个拖油瓶消失后的美好生活,到时候西屋这间房子,都是她跟陈建国的,炕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帘子一扯,地方就大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自己再给陈建国生几个孩子,以后日子还怕不好过?

郭红梅计议已定,嘴角含着满意的笑,不再翻来翻去,沉沉睡去。

——

腊月十一陈默的生日过完之后,日子就过得更快了。

这十几天的时间像是飞驰而过一样,也算是安安静静。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1961年的最后一天到来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了。

陈建国陈建军他们都回来了,陈济众跟陈慧也不用再去生产队,全部人都在家里了。只有陈永峰没有彻底休息,上午他依然带着陈默去山里看了柴。

下午的时候,英子姐偷偷在土墙外面张望着。

“哥,英子姐在外面。”

陈永峰从书里抬起头,“嗯?哪呢?”

陈默指了指外面土墙的一个小角落,果然,王英的在那边时不时露出一点点的脑袋,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陈永峰赶紧下地穿鞋,然后又给陈默袄子外面加了一件袄子,给她套上棉鞋,抱她一起出了门。

“英子姐。”

“诶,小点声,来,过来说话。你们出来,他们没说啥吧?”

“没人问,郭红梅也没在西屋,放心吧。英子姐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如果不是妹妹,连我都发现不了你来了,更何况别人了。”

“我这不是害怕给你们惹麻烦嘛。”王英说着,低头从棉袄兜子里面掏出两咕噜红绳儿。“喏,我妈之前拿布票扯的,每年都给我两咕噜新的当头绳,今年我妈说四丫也长大了,最近头发也长了,也给四丫两咕噜。”

陈默伸出小手,接过两段鲜红的头绳,“谢谢英子姐,谢谢牛婶。”

王英有些臊皮的样子,她见陈默很喜欢,当即把绳子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