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下人向主屋看了一眼,低声道:“太妃可真不容易,刚刚可能被魇住了,以为王爷尚在呢,听到黄妈妈说王爷棺椁在寺里,一下子就没了精神。”

另一个点头:“王爷没了,最难过的自然就是太妃,当年王爷走失,好不容易找回来,没想到年纪轻轻又去了。”

在他们心里,太妃着实不易。

毕竟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心里的痛楚又有多少人知晓?

就算平日里太妃与王爷有些意见不和的地方,谁家又不会这样呢?

而且这也不是太妃的错。

王爷小时候伤了头,平日里待人就是冷冰冰的模样,这谁都知晓。

之前因为婚事,王爷和太妃还大

吵了一架,王爷走了之后,太妃才从屋子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大家私底下议论,是王爷动手推搡了太妃。

太妃不但没有责怪王爷,还将府里传这事儿的人,重重责罚了。

但凡事越遮掩,就越说明是真的。

后来连冯家都送了跌打的伤药,太医院的郎中还前来诊治,太妃非说是自己摔伤的。

谁相信啊?

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形,整个豫王府都要太妃一个人支撑。当年王爷若是奉旨成亲,是不是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不出去征战,还有冯家可依靠,府里多了人帮忙打理……

多好的事,落到谁头上,谁不欣喜?

太妃是持家有道,但王爷除了会打仗之外,委实不会处置这些事。

王爷在的时候他们还没觉得,王爷去了,王府动荡不安,多少人心里有怨言?要不是太妃哄着冯家人,还不知多少人会因此遭殃。

这是王府许多下人的思量,尤其侍奉太妃的人,心中便是这样想的。

“走吧,莫要多嘴。”

管事妈妈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回去歇着,不敢再在外面多说一个字。

主屋里又添了两盏灯。

豫王太妃脸色好多了。

豫王太妃道:“方才是不是打雷了?”

黄妈妈端了热茶给太妃,轻声道:“是,奴婢也听到了。”

“冬雷可是不祥之兆,”豫王太妃抿了一口茶,胸口的惊慌终于被驱散光了,“希望不要再有什么事才好。”

黄妈妈道:“昨日您在庙里解签文,说之后会一切顺利吉昌,您就放心吧!”

豫王太妃望着窗外那廊下的灯笼,可能是因为冯家那边传来消息,提及洮州孙集的事,她才会梦到萧煜回来了。

冯家来与她说这些,无非是想要试探她,洮州的事与萧煜有没有关系。

这次平息战乱的是积石军,抓孙集的是岷县的秦通判和兴元府的兵马,这些人中与萧煜有关的,就是那个赵景云和聂双,但积石军应该不是萧煜的人,岷县的秦家更与豫王府没有半点来往。

而且这手段,也不太像是萧煜。

萧煜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不会让赵景云差点死在孙集手里才动手。

她也让人去打听消息了,好像是因为与孙集买卖战马的商贾出卖了孙集,岷县和兴元府着实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孙集拿下。

豫王太妃说不上来,但她觉得这不是萧煜的手段。冯家用不着疑神疑鬼,觉得萧煜是假死,其实人藏匿起来,暗中操纵一切。

但京里的监察御史弹劾的确实也太快了些

,一下子将冯家卷了进去。

“不要让人传什么闲话,”豫王太妃道,“尤其是王爷生前的那些事,王爷没有病,脾气也不坏,更不曾向我动过手,王爷表面上看着冷淡,不善言辞罢了,他是个很孝顺,很体贴的孩子。”

“若是谁坏了王爷的名声,我豫王府定然容不得他。”

黄妈妈应声:“奴婢知晓了。”

说完这话,豫王太妃道:“明日冯二小姐还会来,我身子乏得很,不能跟她说话了,让她想做什么就去做,王府里没什么地方她去不得的。将大小姐唤回来陪着她就好。”

黄妈妈点头,不过又想起了什么:“冯二小姐若是还想去王爷屋里……”

“那就去吧,”豫王太妃道,“那屋子都没人住了,东西也都没人用了,还不许人睹物思人?她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屋子里的摆设也听她吩咐,她要拿走什么东西也不用禀告我。但不要将这话传出去,免得让人误会,冯二小姐还要嫁人的。”

黄妈妈明白了,她服侍豫王太妃睡下,屋子里的灯却一盏都没灭。

豫王太妃看着通亮的屋子,安心地闭上眼睛。

等到黄妈妈也退了出去,豫王太妃才深深地松了口气,他不会再回来了,九年前他就不该回来,如果那时候他不回府,她的鸿哥儿不会死,她也不会战战兢兢地活在先皇眼皮底下。

都过去了。

……

洮州,凤霞村。

赵洛泱醒得格外早,睁开眼睛 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