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穿一身新装,大红色短袄月白绉纱洒裙皆是陈之祺派人送来的,她只在耳侧松松挽两个发髻,并不带首饰。进大殿,一看见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便就大略猜出是谁,不禁大感头疼,强作笑颜道:“几位来的好早,恕佳音接待不周,请上座罢,春月上茶!”

三位娘娘见佳音并不行礼,心里虽有些微恼,但忌讳着陈之祺的份上,并不敢难为佳音,一个个端着笑脸告一声叨扰,按位分各自落座。

秋水有眼色,向佳音介绍三位娘娘。

佳音打量过去,莫昭仪年纪最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圆脸大眼睛,肤色白皙,身材微胖,只态度倨傲,不易亲近。

潘昭仪略年轻些,尖脸细眉,体态如弱柳扶风,未语先喘,估计身子孱弱,是个病美人儿。

方顺容年纪最小,也有十八九岁了,俏眼朱唇,气质灵动身材玲珑有致,她是三人中长相最出色的,且神色温和,有一种恬淡的柔美气质。

佳音看看四周,在末位落座。一时间春月吩咐几个宫女斟茶倒水摆点心水果招待客人,待安静下来,在座的几个人说几句闲话,少不得排起年纪,果然都比佳音大。她们一个个拿眼瞅着佳音,佳音只得从善如流,唤声“姐姐”。

佳音看过很多宫斗小说,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陷入这尴尬的境地中,心里苦笑不已,一面硬着头皮应付三位娘娘,一面暗暗抱怨自己偏喜欢上最不该喜欢的人,自讨苦吃也怨不得别人。

总归是佳音自己要抢人家的丈夫,理亏些,说话时就尽量谦和。

“三位姐姐,佳音初入皇宫,许多规矩都不懂,若有失当的地方,以后还望三位姐姐多多包涵。”

“那不打紧,咱们宫里多的是礼教嬷嬷,不妨找一个人来教教礼数。妹妹在我们面前失礼到不怕,但听闻圣上的意思对妹妹十分看重的,将来妹妹指不定就是宫里的人,仪表仪容皆是天下女子的典范,万万不能出错啊!”不愧是年纪最大的,估计在宫中待的时间最长久,莫昭仪话不漏风,就给了佳音一个下马威。

“姐姐还不知道罢,昨个早朝时候,众臣哗然,许多大臣都恳请圣上三思呢……”潘昭仪轻咳两声,在旁边插话,却又出言即止。

“论起来,那些个秀女里倒有十分出色的,听说江丞相家的女儿深受太后偏爱,妹妹,你可得多惊醒这些。”莫昭仪遂对佳音做倾心只之谈,便似一心为她着想一般。

“当初先皇曾为圣上定下一门亲事,那平南侯家的大小姐尚不知下落,立后之事才拖延下来,依我看,如今立后之事圣上也为难,多少要顾虑太后的意思罢。”

佳音心下一动,没有吭声。

“已经七八年过去,到哪里找那个人去!”莫昭仪嗤地一笑:“妹妹什么时候对圣上的心思摸准过?”

潘昭仪脸一红,便有些啧怒:“姐姐就知道圣上的心思么?”

话说到这,两个人瞪着眼,皆有些灰心的意思。

一直不出声的方顺容突然淡淡一笑,面向佳音开口道:“佳音妹妹,在宫里可住的习惯?”

佳音点头:“还好。”

“宫里只莫姐姐潘姐姐我们三个,折实冷清,妹妹来了多少热闹些,大伙常走动走动吧。”

“是。”

“不知妹妹平常作何消遣?”

佳音想了想,不由赫然:“其实我什么长处都没有,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平常也就是和宅子里的人打打双陆,再不然,便去婚介所照应生意,佳音是个粗人。”

“哦,我们也听说过京城开一家‘成人之媒’,是妹妹的店铺罢,真想知道外面普通百姓的生活呢。”

佳音只得打起精神,略谈些婚介所的生意,却不想这个话题引起长居深宫女人的好奇心,连莫昭仪和潘昭仪都竖起耳朵听她讲宫外的事,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

先开始,佳音还有所保留,但见她们皆兴致勃勃的样子,倒不好敷衍,便细细讲起一些市井见闻。

春月和秋水在旁边伺候着,添了好几回茶,想提醒佳音一声她还尚未用早膳,只不敢插嘴,皆无奈摇头。

到晌午的时候,佳音还被三个女人围着脱不开身。

“那妹妹究竟为什么要开婚介所呢?”莫昭仪问。

佳音沉吟道:“我开婚介所的初衷,起初只是想成全那些没机会自己选择终生的青年男女,现在想来,还是没有做到这点。”

“为何这样说?”

“我的一个朋友,就因为出身平民,生生错过与心上人结合的机会,他二人冲破不了身份界限,生死相许,皆自戕而亡,至今,我都心怀愧疚。”

莫昭仪和潘昭仪对视一眼,皆眼含不屑:“一个平明高攀士族,有何叫人同情之处,怕不是看上人家的门第了罢?”

这话就又影射到佳音的身份上。佳音明白,莫昭仪等人不仅仅是因为她得到陈之祺的眷顾才觉不平,且是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竟一步登天问鼎后位,更让这些士族观念根深蒂固的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