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的上了路。

车厢内。

撄宁惊魂未定的瞪圆了眼睛,跌坐到活阎王身上。

“吓死我了……”她拍着小胸脯有样学样的叨叨着叫魂词儿。

身后传来一道故作冷清的质问:“是神佛来救你的?”

两人离得极近,他呼吸谈吐间撩动了撄宁颈后一点碎发,生出细密的痒。他话说得冷,眼色也压得冷淡,呼吸却是灼热的。

免她破相的不是神佛,是阎王。

一码归一码,她撄小宁可是十分懂知恩图报的。

撄宁忍住上手挠的冲动,仰着脸看他,连头发稍都写了真诚:“多谢你,”觉得道谢的力道不够,又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好人有好报。”

她心里想着,身体却诚实的挪了挪,想从宋谏之 腿上移开,奈何腰间铁掌分毫不松。

上头传来一声哼笑。

隔着方寸,一丝未漏的灌进撄宁耳中。

她维持着半仰头的姿势,细腰被少年折在怀中,余光还能瞥到他那双寒星似的眼眸。

撄宁耳朵一点点染了红,心中咚咚的敲响了小鼓,脚下也跟着发软,好似踩在棉花上。她惘惘然的耷拉下眼,只见自己脚底,正是晋王殿下那双价值百金的靴子。

这可不是她故意要踩的。

一双靴子,踩了两次,这小气鬼总不至于让自己赔两双。

撄宁脑袋胡思乱想着,身体却自顾自的敞开,调整成了更舒服的姿势,纤秾合度,紧贴在少年身上。

宋谏之也顺理成章的换了另一只未伤的手。

这一侧身,撄宁耳畔就直靠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在隐秘狭隘的空间中,一声一声,不容忽略。

大约是听的久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变得奇怪,咚咚咚的,乱作一团,分不清楚你我。

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意钻牛角尖,干脆当起了头埋沙子的鸵鸟。

两只锯嘴葫芦就这么沉默着。

马车驶离了街市,周遭愈发安静下来。

撄宁嫩生生的指尖揪紧了身边壁垒的衣袖,嘴唇也结结实实的抿了起来,像抿着一块糯米糖。

最终是她耐不住沉默,呆呆的抬起头,望了宋谏之一眼。

正好撞进他极黑极亮的眼中。

宋谏之墨玉似的瞳仁中印着两个小小的她,还有一点晃动的光,亮似黑夜白月,让撄宁傻了吧唧的抬起手,想将那点光捉到手中。

不出意外的,她的手被人精准的握住了。

“真想被捆起来?”

他嗓音里含着热,一句高高吊起的警告。

撄宁却不怕了。

她回过神,小眼神滴溜溜转了圈,极轻声的念了一句:“你要捆早捆了。”

照晋王殿下那副果决狠辣的性子,一言不合就手起刀落的主儿,有没有捆人的闲心还是两说,但定然不会警告过一次又一次。

他若是真想,撄小宁早就被捆成粽子丢到车厢角落里了。

宋谏之本要把这软骨头的小蠢货往上提一提,免得她越畏越低,滑到地上。

听见这话,他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捏住呆头鹅的后脖子。

肌肤相贴处热度熨合,又酥又麻,撄宁‘哎呀’一下低叫出声,扭着身子想逃出魔爪,结果膝弯被他揽起,毫不客气的推到了车厢另一侧。

身下一片温热骤然换成冷冰冰硬邦邦的木板,虽然铺了层薄薄的狐皮毯,也无济于事,落差忒大。

撄宁屁股落地时还未反应过来。

半晌,她呆愣愣的抬头看向宋谏之。

小王爷正抱着双臂靠在车厢壁,已经在闭目养神了。从眉骨至下颌,线条分明利落,硬挺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只可惜,连头发稍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从泸溪到建昌,少说得走一个时辰。

坐着硬邦邦的木板,撄宁小小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逞一时口舌之快了,这就是所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出门前应该把王府马车的狼皮毯带上的,还有吃食,不然这半天可怎么过。

她刚颓了一瞬,就狠狠敲了敲自己脑袋。

撄小宁啊撄小宁!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