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生却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单手搭在了车门顶上,身体从侧对着她,到转过来正对着她,然后俯下身。

耳钉青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离开了施晓茗的视线范围。

微风卷着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扑进了车内,占据了施晓茗的全部感官。

裴云生逆光而站,宽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黄昏日落的余晖落在他的肩膀,像是停留在他肩上的金色蝴蝶。

他朝她伸出手,大掌掌心朝上,“下车吧,我带你进去。”

连声音都不像平时那样冷硬了。

施晓茗当然不会拂他的面子,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上。

原本只是想做做样子,自己撑着座椅起身,却没想到裴云生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牵了出来。

从车内出来之后,裴云生顺势让她搭住了自己的臂弯,另外一手握住了施晓茗的手,等她站稳之后,才面向刚才的耳钉青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是我们的表弟,穆舍一,是位独立摄影师。”裴云生给施晓茗介绍。

施晓茗感受到自己被裴云生紧紧“把持”的左手,她的手凉,便衬得他的体温滚烫,他像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任谁看了他们,都会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极好,正是热恋期。

“你好,我是……”施晓茗正要自我介绍,那七个字就在嘴边,绕了一圈又被她咽了下去,“我是你表嫂,你叫我表嫂就好。”

穆舍一倒是听话,乖巧地喊人:“表嫂好。”

然后对着裴云生挤眉弄眼的。

“眼睛抽筋了可以去找姑父治疗。”裴云生说。

穆舍一听裴云生提起他爸,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我爸妈离婚之后哪里还会管我的死活啊。”

裴云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

“对了,表哥,贺余惜带了个‘女朋友’回来,是林家那位。我有点担心……”穆舍一的视线在施晓茗的身上停了一下,似乎在对裴云生暗示些什么。

裴云生攥着施晓茗的手力度稍微紧了紧,施晓茗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询问。

穆舍一摸了摸后脖颈,不着痕迹地往某个闪光的方向看了一眼,问:“要不先进去吧?”

裴云生垂下了自己的臂弯。

施晓茗的手顺势落下,她还以为不用演了,却见裴云生一把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比刚才的挽着臂弯还要亲密。

穆舍一走在他们的前面,跨过裴家老宅的大门,像是有意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他们,于是走得快了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宅子内才是别有洞天,园林与宅院结合得极好。

阶梯错落有致,有山有水,树木修剪出好看的形状,池子里的锦鲤无忧无虑地游动。

还未天黑,回廊就亮起了灯,灯光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影子连在一起,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分开过。

裴云生正要松开施晓茗的手,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道力度轻扯着,身旁那人停下了脚步。

施晓茗靠在栏杆边缘,低头看着池子里的锦鲤,“我第一次看见这样漂亮的锦鲤!颜色好鲜艳,这是什么品种?”

裴云生顺着她的话往池子里看了一眼,“红九纹龙。”

“哇!”施晓茗语气惊叹,不知道是惊叹能在这里看到红九纹龙,还是惊叹他知道她不知道的东西。

裴云生觉得她的语气夸张过了头,偏头看她。

落日余晖照在池面上,波光粼粼,水波纹倒映在她的身上,游曳晃动,她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好像要把这一池的光景都装了进去。

施晓茗看够了,回过头。

裴云生在她转头的同时,眨眼垂下了视线。

“你们刚刚在外面眉来眼去的,是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吗?”施晓茗也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早就看出他们不对劲了。

裴云生睫毛轻颤,抬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不是‘交代’,是‘沟通’。”裴云生纠正她的措辞,“贺余惜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和他的关系……谈不上融洽。你是我的妻子,我担心他会故意找你麻烦。”

施晓茗:“他能找我什么麻烦?”

裴云生紧皱着眉头,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施晓茗很少见他这副表情,反而觉得新奇。

“他怎么了?”

裴云生意外她的敏感,别过视线,唇角紧绷,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毕竟不姓裴,所以平时都对他很客气。”

施晓茗眨了眨眼睛,他提起贺余惜的时候,攥了攥拳头,看着不是“客气”,而是“忍耐”。

两人说话间,就听到另外一头传来了脚步声。

“大哥,怎么回来了还在这杵着?等你们大半天了。丑媳妇也得见家公,是觉得老婆拿不出手吗?”来人正是他们刚才提到的贺余惜,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