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不久,院周的人声已然喧嚷。

“还有那边一箱。”

白榆看着廊间人影攒动,指了指靠墙的一侧,男丁们两两抬着个奢华的实木镶金箱子往府门外去。

门外停着一架马车,都准备完毕后,刘管事跳上了车的前舆,朝跟出来的白榆挥挥手。

“夫人,快回去吧,我会妥善送到的。”

“路上小心啊,结束了就快些回。”

刘管事唇上的胡须跟着嘴角翘起,“知道了,走了夫人。”

听得车夫一声“驾!”,白榆目送着车尾越来越快地小去,消失在转角。

柳府。

今日公子生辰,全府上下可谓卯足了气劲,从门前御赐的牌匾到一路的草木,再到宽大宏伟的檐廊,无不被装饰得挂满了喜气。

庭院站满了人群,道完喜之后便忙着自己的交际。

来宾从朝堂高官到江湖商贾,每人都看在柳太傅的面子上备起了厚礼,更不乏提前了解这位柳公子而投其所好的,而每人又都带着些藏也藏不住目的。

而夹道的尽头,便站着柳太傅,和今日的主角,小公子柳承训。

柳公子虽是头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却毫无怯生的稚气,礼数周到,游刃有余地回应着高高低低的祝贺。

府中管事又领了一队人进来,快几步走至主人面前,低声宣报:

“老爷,公子,元安侯府的到了。”

“可算来了。”柳太傅借故结束了上一场寒暄,转向堂廊。他身旁的柳公子却突然眼睛一亮,周身的气息都兴奋起来。

可来者只有一个老头和几个抬着箱子的壮丁。

刘管事不小心对上了那位柳公子的眼神,感受到了盈溢的不善之意,立马挪开。

“太傅大人,柳公子,”他代为俯首行礼,“我们家侯爷突发些事不能前来,只能派小的们将心意送达。”

柳太傅眉间露出几丝轻蔑,也只轻悠悠回了一句:“那便替我谢过侯爷。”

似乎有些过于顺利。出门前夫人还叮嘱过,若是被柳府的人刁难,切记要沉住气莫放心上。

“将这些都搬去库房。”柳公子吩咐身旁的仆从。

“那小的们便告退了。”刘管事带着一行人往外退去。

目送着人都没了影,柳公子转脸问道:“父亲,宾客到得都比想象的要早,距开席还有一个时辰,儿子先下去清点一下。”

“嗯。”柳太傅只淡淡应一声,走向庭院的人群,开启了上位者的周旋。

只见那柳公子面上所有的顺从瞬间灰飞烟灭,轻抬的眼眸中仿佛卸下了伪装,露出了他原本的冷冽。

他绕过正厅,对着身边迎来的仆从说道:

“去,派辆二驾马车去元安侯府请人,请不到不许回来。”

“夫人!夫人!”小牛慌慌张张地冲进内院,焦急地寻着人。

“干什么?你这算什么样子?”木雯从白榆正在用早膳的厅堂出来,皱着眉斥道。

“木雯。”白榆也跟了出来,轻拍她安抚,又看向小牛,“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那个那个外面来了一架马车,说是太傅府的”他语气忙慌,“还说要请人亲自去祝贺”

“什么?你慢慢说。”听见太傅二字,白榆已有不好的预感。

“外面来了太傅府的人,一定要把人给请去,可侯爷又不在,这”

“夫人”木雯也有些担忧,抓住她的胳膊。

“你们都莫急,我出去看看。”

一辆比早前送礼那驾华贵百倍的车撵正正驻在门前,立于车前的人一看便身份不凡,见有人出来,朝她福了一礼。

“娘子,在下是太傅府的后勤掌事。”

白榆愣愣回了他一礼。

“上头吩咐在下来请人,只收礼不招待怕会失了礼节。”

“无事,请你回去回禀大人,不必劳烦,收到心意最重要。”

“娘子,上头还吩咐了,务必请到娘子,请不到就不回去。”他温温笑着,可那笑容里却不带一丝感情,只是来例行公事罢了。

白榆见他这架势,怕是真的会在此一直候着。

她沉默半晌,无奈地转向木雯:“陪我去吧。”

“夫人”木雯忧虑又不情愿。

“侯爷不在,我便得对这府中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