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紫宸宫里,战战兢兢多日,也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庆幸,这个皇宫好像真的将这一方土地给彻底遗忘了。

宫人们私下八卦不会再提及元妃跌落神坛的笑话,就算是亲眼见证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觉得那段记忆无趣。

夏葵不知从何时起,就喜欢待在地上,坐在地上发呆,躺在地上想东想西,亦或是将饭菜都摆在蒲团上,盘腿而坐失神地嚼东西。

白榆走了一段日子,紫宸宫的地都是干干净净的。

进宫前,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想到,皇宫吃人的生活竟容得她这般放肆。没有规矩束缚她,也不需要伺候别人,她在殿中央躺成一个“大”字,重重叹了口气。

门外有些声响,她不以为意,要么是幻听,要么是闹鬼。闹鬼也好,还能与她做个伴。

殿门忽然被打开。

她毫无防备,反应了一会儿才从地上弹起,不敢置信地看向走进殿的身影。

她没点灯,因而在屋外月色照映下,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可那轮廓也再熟悉不过了。

贺景珩不想多看一眼她痴呆的模样,也没想说什么,径直朝寝殿走去。

“啊哎”与世隔绝太久,夏葵一时都忘了要如何称呼,手忙脚乱追上去。可当她于与之并肩时,空空如也的卧房已经展现在他眼前了。

“出去。”

听到贺景珩冷静的声音,夏葵还有些懵,怀疑自己还在会周公。他竟然连一句询问都无,甚至表现得一点都不生气?

不再多想,趁他没暴怒时还不赶紧溜,怕是嫌命长不是。

贺景珩缓步走到床前,坐下,伸手在平整的被褥上拂过一遍又一遍。

他深嗅两口,无奈地笑出来。

这儿完全没有她的味道了。

贺景珩想点灯,又不知工具放在哪儿,只能借着微弱的光走过去支起窗。

“喵呜——”

两点荧绿色的光从门帘处出现。

贺景珩猛然回头,跑过去抱起曾被他弃之不理的狸奴。多日不见,它不但消减了胖肚腩,看向他的眼神中还怯生生的。

像是对他曾抛弃自己的怨怼。

“豆豆,你娘不给你饭吃啊。”贺景珩隔着狸奴合身的绒马甲挠了挠它柔软的腹部。

“喵”

它叫得委屈起来,似乎得知面前这人是现在唯一的依靠,复又变得乖顺依赖,在他腿上卧下。

“你娘真是好狠的心。”他避开它的衣物,挠它的后颈,“咱俩可都被抛弃了。”

豆豆似有所感,抖了抖身子。贺景珩却突然在它绒袄的脖颈处处摸到了夹层。他的心突然悬起,将豆豆翻了个面,艰难地给四仰八叉的它解下袄子,才打开那处夹层。

里边摆着一只扁扁的简陋钥匙。

他迫不及待把猫塞进被子里,环顾一圈,整个寝殿只有梳妆台的第一个抽屉带着锁。

贺景珩颤抖着去开锁,却总是因为紊乱的气息而错了位。

“咔嗒”一声,锁扣弹开,也被他一把扔到了远处。

他看见躺着的厚厚一沓宣纸,将抽屉塞得满满当当。

窗隙卷进一阵凉风,卷起轻飘的宣纸一角,贺景珩如临大敌般将它们压住以免被吹走,这才看清最上面那张,整页整页的写满了[对不起]。

他嘲弄地笑笑,回身看正疑惑地盯着自己的两束绿光。

“豆豆,你娘她是什么意思?”

周羡安见炉上的粥滚起泡泡,便取了下来垫了块布放在桌上,往小碗里舀。

“晚上叫人给你送去那些都没吃饱吗?”他含笑问白榆。

心事重重的,哪能吃得下饭。

白榆抓住他递粥过来的手腕,推开,迫使他把碗又放回了桌上。他正疑惑想开口,白榆倏地扑过来坐在了他腿上,双臂缠绕上他的脖颈,还没让他来得及瞧见眼中倾覆的欲望,就伏身吻了过去。

周羡安愣着神游,却无法抗拒心跳如雷,闭上了眼。

一只手覆上白榆的后腰,在她腰窝抚起一阵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