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牡丹落(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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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能透进这地,甚至从窗缝漏进的夏风也带上阵阵冷意。
澄流小心绕开地上的血,在那副白骨前放了张矮桌,依次摆放香炉、法旗、师刀和叁清铃,点好两根香烛,回身把备好的药全倒进瓦缸。
赵清絃指向望名侯,不用他多言,澄流就已上前封住他的穴道止血,把人脱光,重新以白布包裹,扔到盛满药酒的瓦缸内封好,仅露出头部。
他早已无力反抗。
赵清絃正布阵诵咒,以法力催动房内的符咒,不单张则彦脑袋愈发澄明,连望名侯额上的咒文都闪着微弱的光。
他将法旗扶正,燃起叁根香,往铜制的水碗内放血,并以毛笔沾血在白骨写满蝇头细字。
世人以为得暝烟记,当知最齐全的术法,今后不论长生不老、移魂续命、断肢再生或制作傀儡等等的事都轻而易举。
可天下之道分阴阳,万物此消彼长,若非夺人气数,怎能凭空生出寿元?
赵清絃取了些香炉灰撒到张则彦身上,用师刀在白骨上刮下粉末,与铜碗的血混合在一起,喂给望名侯。为把聚在这屋内的阴邪之气全数灌入望名侯体内,赵清絃屏息凝神,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五感绷紧。
清脆铃声矩律地响起,赵清絃左手持铃,右手以骨扇替代法器,一下一下地敲在白骨上、炕案上,振振有词:“六脉皆住,径透通身。”[14]
他口中咒言未停,两手各执一根香烛,缓步绕至瓦缸前,俯视着望名侯——以香烛熏聋其耳,撒石灰封双目,四肢既断,口不能言,人彘已成。
“百节齐开,关节如断,神炁大定。”
白骨因张则彦施了阵法,早已困住了叁魄,如今赵清絃借助望名侯的身体吸收天地灵气,与亡者结成连繋后供以活人气息,此后两者相互依存,生死与共,待皮肉全长,七魄归位,再行招魂之术,逝者自当复生。
为得长生不老之术,望名侯甘愿为国师卖命,视子女性命为无物,蛰伏至今。
望名侯求长生,他便让其长生;望名侯求不老,他便使其不老。
制成人彘,禁咒吊命,今后白骨将享其寿元,长生不衰。
“化为一轮明月之象,日月交光之中,悬于印堂之上。”
赵清絃回到白骨前,念出最后的咒文,但见白骨表面红肉渐生,显现微弱的光芒,青、绛交迭,房中盛极的阴气全消,窗纸透亮,房内刮起细风,掠起地上絮状尘埃,浓厚的腥味被药料的草青味掩藏过去,颇有生机勃勃的意景。
相映的青、绛光芒覆在刚长成的肉上,印落成一道道的经脉。虽无血液流动,也无活人气息,可这咒术确是真的。
房内耀芒不散,就像漫天霞光拨开了黑暗,照亮了阴郁已久的屋子。
张则彦哭得不能自已,跪伏在地,将过去强忍的委屈尽数抒发。
独自走过地狱的尽头,如今在前方候着他的,便是那轮明艳的红日——
永不西沉。
【牡丹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