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戈见他出来忙追问挚友夫妻如何,余默用尚且干净的手背摸了摸额上细密汗水,长舒一口气道:“毒都解了。命都能保住,只不过剧毒伤及经络……日后能否再习武从军只怕说不好。女的中毒更深些,短寿是一定的了。”

留得性命在总归是件幸事,只是裴玉戈想到挚友那般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此后怕是如自己这般再难拿得起刀剑,不免有些揪心。

“余医正医术精湛,重华与我不同,还望你…多多操心,想必将军府上下必会感念余医正的大恩!”

余默抬手制止裴玉戈的话头,淡淡道:“这毒我能解得了便不会看着病患砸在我手里。将来能否恢复,除了大夫左右,还要看他自己肯不肯听。至于你们谢来谢去的那套还是免了,我没兴趣。”

“余默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这是答应了。”

余默白了萧璨一眼,也不顾及其他无关之人是否在场,便如寻常相处那般回嘴道:“就你话多!”

萧璨笑笑没有还嘴,挽过裴玉戈的手臂进去查看了叶虞夫妇的情况。

原本留在里面的两名民间郎中听旁人唤萧璨王爷,立刻放下手中东西,伏身低头跪在地上。

裴玉戈与萧璨走近了些查看,叶虞与其妻子并排躺在硬板床上,身上虽盖了层薄被,可狱中寒冷,对刚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夫妻二人来说实在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玉哥别担心,今夜叶虞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去叶将军府上报信是裴玉戈下的令,他自然清楚这事闹起来,区区受贿的小罪名根本拦不住叶将军将儿子儿媳接回家中去。毕竟叶将军不同于裴绍和沈贡他们,是深受当今天子器重的禁军统领,萧栋不会寒了自己信赖的臣子的心。

“是我关心则乱。”裴玉戈攥紧了拳,末了又长舒一口气松开,转头同萧璨道,“我们回府去。”

萧璨找了个借口光明正大最先赶到了刑部,只是接下来皇宫和将军府都会惊动,纵使心中记挂好友安危,但裴玉戈更清楚他们不能再在刑部大牢久留。更准确的说是他不能让萧璨再留在这里,那样影响远比叶虞中毒的事还要大。

孰轻孰重,裴玉戈分得清。

“好。”

从始至终,萧璨对于裴玉戈的话都没有提半个不字。刑部尚书自然乐得将这两尊大佛送走,不然宫里一旦来人,那么他即便再不愿意,也会莫名背上与雍王有私的错处来。

余默跟着回来了,只给那两个郎中留下了副祛毒的方子、又指点了施针祛毒的穴位。

他们回府时,除夕夜已过了阖家吃饺子的好时辰。王府灯火通明,留在王府的郭纵与秋浓带着一众人来迎,拥着裴玉戈和萧璨正往主院里走,顺口问是否要让厨房煮些饺子。

萧璨扭头正欲询问裴玉戈,见对方叫住了余默,似乎打算单独说些什么,便扭头吩咐道:“嗯,煮些饺子,只是无需多。另外再熬上两碗驱寒的姜汤来,无关之人今夜便让他们各自散去歇着好了。”

郭纵眼看萧璨径自往主屋走,不由看了眼独自留下的裴玉戈,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只在院中挥了挥手,示意原本在院子四周戒备的暗卫散去。

“有事?”余默抱臂瞥了眼离开的萧璨,眼中虽有意外,却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后面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若是你们那套谢来谢去的客套话便免了,我说能治就会尽力。”

裴玉戈轻摇摇头。

他裹着大氅站在风中,衣摆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可他人却始终站得笔直,余默对上他的目光才恍然察觉眼前人已换下了平日淡漠如水的神情。一双黑眸此刻竟显得尤为深邃,似是藏着什么余默看不懂的情绪在。

余默不懂,可他本能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不由搓了搓胳膊。

“自古医毒不分家,裴某想向余医正求一副……惑人心智却不害命的方子。”

疯子!

叶虞夫妇在除夕夜被毒害这事一处,注定所有相关之人这个年都过不安生。

所幸事态如萧璨所说那般发展,叶将军求到了天子跟前,虽说儿子儿媳仍是戴罪之身,可好歹人是平安接回将军府里养着了。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大正月里发了火,许尚书正月初一就被传进宫,挨了一顿训斥,刑部自尚书以下全都被罚了俸禄,更甚者连官职都被撤了。一时之间,朝野内外人心惶惶,生怕做错什么触怒天子。

裴玉戈除夕夜熬了小半夜,后面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起了。

出了叶虞的事,他和萧璨自然不便按昨夜商量好的那般今日白天回去侯府。

裴玉戈起来用过早膳后便独自来到了书阁,此刻狄群和徐正礼侍立在小书房内,如实将昨夜奉命传信的细枝末节一一禀报清楚。

裴玉戈仔细听了,偶尔插话询问两句,确认诸事顺利后停笔抬眸道:“有了昨夜的事,我与明珠近几日都不便回侯府了。狄群,稍后你去郭管事那儿领了先前备好给父亲母亲的节礼,借着送礼的名头今日便回一趟侯府告知父亲他们,